隐隐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第八十一章审问
广场的边缘,几个不起眼的选召者正汇入市民之中。
他们穿过人群,向前走去,在行至一半时,才停下来,抬头向广场中央看去。那高台之上,执政官与莫德凯撒公爵的对话才刚告一段落,声音裹着寒风远远传了出去。
人们正安静地看着乱党一一被押出来,这些选召者也同样看着这一幕,他们回过头看了看彼此,风帽遮住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在阴影下闪闪发光。
然后一行人才各自轻轻点点头。
执政官正立于高台之上,这才答道:可以了。
莫德凯撒公爵看着下面的人,其中并无他认识的面孔,宰相一方的人的无礼虽让他有一些不快,但他板着脸,明白自己并不能与王室一方站在对立面。
他想起科尔曼离开之前,说过的那番话,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是莫德凯撒家族立身的根本,外人又怎么会懂得?再说老国王对他还有知遇之恩。
他默默举起了手中的剑。
剑上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闪光。
每个人仿佛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啼叫,从高台之上传来。
德凯撒公爵手中的凤凰圣剑之上,忽然升起一层赤红的烈焰,火光高涨,赤火似乎张开双翼,从剑上一跃而起,化为一只华美而高贵的火鸟,飞上半空,带着漫天的火焰。
徐徐降下。
这神圣的飞禽正引颈长歌,鸣叫声足以穿透长夜,其羽翼之上融融的金芒,似乎流淌入每一个人心中。火鸟振翅而飞,绕广场半周,犹如一片金云,最终落在广场中央第一代凤凰公爵的雕像之上。
它站在其肩头。
一如数百年前,它站在其主人肩头上一样
广场上的市民与选召者们皆屏住了呼吸,火光似映亮了每一个人的眼底深处,那是凤凰之魂火焰的流苏泊泊燃烧,长长的金羽一垂到地。
它昂着头,正注视着这芸芸的众生。
虽这是每年必备的节目,但每当看着这一幕,都伦的市民们还是忍不住从心中发出惊叹有一些人甚至从孩提时代,从上一任公爵看到这一任公爵。
看着这把圣剑,成为了南境的象征。
而至于那些看热闹的选召者,早已微微张开了嘴巴凤凰在艾塔黎亚,也是幻想的象征。方鸻在一旁,更是看呆了。
很美,不是吗?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楞了一下,回头看去,才发现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对方其实年纪并不大,也不过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的样子,只是留着浅浅的胡茬,看起来比他成熟许多。
男人披着一件厚厚的毛皮斗篷,背着一个巨大的盒子,那盒子差不多也有他半人多高。
方鸻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装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的魔导炉隐藏在斗篷之下,让人猜不透是什么职业,但他应当是一个选召者。对于这一点,方鸻有一种直觉。
男人看了看他与希尔薇德,忍不住微微一笑,神色之间有些温和:来晚了一些,我站在这里不影响你们吧?
他显然看出这是一对小情侣而方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舰务官小姐的手,而他抬起头去,看了看对方,只点点头,但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只答道:请便。
广场上人虽多,但还不至于没有立足之地。
那男人这才点点头,也便不再开口。
高台之上,执政官同样仰头看着这美丽的火鸟,其眼中闪烁着灼灼的金光,只是神色平静,面上并无太多尊崇之意。这只是一把被神化的剑,或许其不失为一把神兵利器,但也仅此而已
他看了一旁的莫德凯撒公爵一眼,只见对方脸上神情古板,严肃得一丝不苟。但正是这种一丝不苟,让他有些恼火,对方古板得仿佛只要守住了这把剑的一切,就守住了过往的时光一样。
但其实不过只是不知变通而已,若非如此,南境又哪会有现在的麻烦?
在他心中,这些便是活在过去的人,只懂得谨守着过往的余晖,不懂得顺应大势,只如同一段枯败的腐木。他不由有些好奇,莫非对方以为保持这个样子,就算是完成了王室的使命?
但年幼的新王,明显并不喜欢他那个权势滔天的叔父什么是上意,这便是上意。今天的考林伊休里安,两位掌权者注定只能存一。
老国王与他兄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执政官不由感到有些有趣,看了看对方,故意问了一句:可以吗?
莫德凯撒公爵一丝不苟地点了点头。
迂腐
他心中下了一个结论,只是不知过一会,这位公爵大人会不会为此感到后悔。想到这一点,他便看向被押上平台的‘乱党’,并点出其中一个人,开口道: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冷淡的话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之上。
执政官语气平平:现在当着公正的凤凰之魂面前,再说一遍,若你说的是真的,我便给予你赦免。
广场之上一阵议论,市民们有点不太理解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新年庆典为变成这个样子但凤凰圣剑是公正与光明的象征,这一点在都伦、甚至在南境皆早已深入人心。
方鸻在人群中,仍旧有些担心。
他担心的仍是之前那问题米兰达的老仆人,会不会认出无冕之冠这些人来,虽后者在旅店中没出来,但其他人还在外面。‘森林’这些人这会儿即便返回旅店之中,也太晚了一点。
但所幸,广场上人如此之多,对方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仆人,应当不至于恰好看到了他们罢?
更让他松了一口气是的是,第一个出来的并不是帕洛莫,而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囚犯,看他身上的伤痕,显然是受了不少的刑罚。
执政官站在高台之上,冷冷地看着此人,问道:七天之前,有人袭击了市政厅,并救走了一些关押在地牢之中的乱党。你是当时失手留下的人中的一个,现在告诉我,你的同党有谁?
广场上再起了一阵议论。
因为有不少人都经历过这场袭击,几天之前发生的事情自然还记忆犹新。
而方鸻对此也有所耳闻,据说那场袭击与更早之前袭击刑场的事件如出一辙,从他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些应当是南方贵族们私底下搞的一些小动作。
那囚犯点了点头,这才战战兢兢地答道:是、是选召者我不太清楚他们来自什么地方,只是他们不止一次提到灰烬之歌公会的事情
灰烬之歌。
广场上为之一寂。
方鸻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在南境,由于同盟存在的原因,选召者与原住民早已互相了解,两者互相知根知底,南方的选召者对于南境有哪些出名的贵族家族与原住民组织如数家珍;而原住民对于当地的选召者公会,自然也不会陌生。
更不用说,灰烬之歌在南境同盟解散之前,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大公会。事实上,它正是与炼金术士联盟缔结南境同盟的主要三大公会之一。
甚至可以说是之首。
因此人们对这个名字,显然不会陌生。
而方鸻心中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选召者在南境有其自己的利益,他们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为了维护南境同盟共同的利益,但绝不会盲目地听从贵族的命令行事即便是任务,也是如此。
随着同盟的解散,其内部的大多数公会也随之土崩瓦解,或许私底下有人要会展开报复,但也不至于去袭击原住民、袭击市政厅。
因为这样的行为是严重违反《星门宣言》上关于选召者行为准则的,何况选召者的矛盾,基本集中于超竞技联盟身上。
就算是有仇有怨,也是找新南境同盟的麻烦才对。
这样的道理,很浅显,所以当然不止是方鸻这么认为。因此一寂之后,人们已是一片哗然。
执政官还没开口,下面广场中已传来几个又惊又怒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们灰烬之歌怎么可能这么做!?
说话的人表明了身份,人们向那方向看去,才发现是几个选召者南境同盟解散之后,由于超竞技联盟的一系列规定,所以灰烬之歌、猎龙人佣兵团与追忆三个公会其实也名存实亡。
南境决议之后,还留在都伦的灰烬之歌成员,固然还挂着公会的名号,但其实已不再具有正式的身份,只不过仍是以老公会的头衔自居而已。
这样的人并不多,广场上不过十来个人而已,这还是灰烬之歌影响广泛缘故,换作其他不怎么知名的小公会,恐怕早已在这场风波之中烟消云散。
执政官看着这些选召者。
对方的桀骜不驯,他自然早有耳闻,不过他也没打算自降身份与这些人辩驳,只抬头看了雕像之上的火焰之鸟一眼。一旁莫德凯撒公爵点了点头,圣魂清啼一声,也缓缓点了一下头。
是真的
那人说的是真的!
广场上一片议论纷纷。
凤凰圣魂公正严明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南境,而且这是在欧力神力庇护之下的圣剑,总也不可能会出错吧?与选召者分析问题的方法不同,原住民在看到这一幕的同时,便相信了这样的说法。
而方鸻看到这一幕,心中才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他判断错了?可他想不出灰烬之歌的人这么做的理由难道真是为了泄愤?可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
而广场中央,那几个灰烬之歌的成员脸上更是错愕。
不过这些人显然没有当地人对于凤凰圣魂的盲信:这凤凰又能代表什么?我们根本没做这样的事情。
它不会是搞错了吧?
高台之上,莫德凯撒公爵听了这话,脸色为之一沉。
他向来对选召者没什么好感,甚至因为这样的原因,连他那个与选召者走得太近的幼子,也不得他的喜欢。当然不仅仅如此,对方表现出的与莫德凯撒家族传统的格格不入,才是最让他感到寒心的地方。
他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幼子一眼,只见对方对眼下这一幕似乎恍若未闻,只仰头看着雕像上的火鸟出神。公爵忍不住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所幸他的长子几乎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在每一件事上皆让他很满意。
他又看了看后者,对方似乎还未从失踪事件之中恢复过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留意到他的目光,罗什勒这才握着剑,向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
一旁执政官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只举起右手比了一个手势。他手势刚落,一队城卫军便从广场后面冲了出来,围住了那些灰烬之歌的成员。
而后者看到这一幕,才明白对方早有准备,心下顿时意识到不妙。
但星门港方面与原住民各国有过协议,对于选召者的抓捕与审判,需要与超竞技联盟一起共同执行方可。当然涉及选召者案件的原住民,也是同理超竞技联盟介入,同样需要征得当地王室政权的许可。
所以对方是哪来的勇气,敢直接对他们出手,而且还是用这样污蔑的借口?
这些人不由又惊又怒,纷纷拔出武器,不过下一刻,他们便看到城卫军后面走出一行人来不是其他人,正是暗影王座的成员。
暗影王座!?灰烬之歌的成员一时间已经气晕了头,忍不住大骂一声:你们也投靠原住民当狗了吗?
方鸻同样远远地看着这一幕,那些从城卫军后面走出来的选召者,显然正是暗影王座的成员。其中一人还是他的老熟人,那个三番两次找他们麻烦的见习炼金术士。
不过对方在这行人之中显然地位不高,只在众人后面,而为首的人,则是一个女人。苏菲这时从后面走了上来,小声告诉他,那是暗影王座的会长。
你认识?方鸻有些讶异地回头问道。
但苏菲摇了摇头:之前不认识,但我专门去查过,这些在公会注册信息之中都是公开的资料。
而暗影王座的会长,那个女人从城卫军之后走了出来之后,看着这些灰烬之歌的成员,才开口道:你们误会了,这不是我们的决定,你们也知道,我和你们会长是老相识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接受。
她停了一下:这是超竞技联盟的决定,你们可能不知道,但你们公会中肯定有人参与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应当清楚,这是严重违反《星门宣言》准则的事情。
那些灰烬之歌的成员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这才稍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毕竟公会已经解散,他们和方鸻一样,心中也难免无法确定,是不是有其他人去干了这件事。
但这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一些。
只是他们才一放下武器,那女人便一挥手道:先抓住这些人。
城卫军一拥而上,女人看着这些人说了一句:得罪了。她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广场上灰烬之歌的成员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不是该作抵抗,大部分人选择放下了武器,只有少数几人负隅顽抗。
但寡不敌众之下,还是很快束手就擒。
执政官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这才冷冷地开口:你们说你们没做这件事,那我给你们这个机会自我辩驳。他看向雕像上的凤凰之魂,仿佛这把都伦的圣剑一时间反而成了他最大的依仗。
然后他回过身来,指着其中一人问道:七天之前,你在干什么?
我怎么记得?回话的人正之前负隅顽抗的几人之中的一个,此刻他被城卫军士兵按在地上,一脸愤慲至极的表情:我可没参与那样的事情,你们简直无聊。
但凤凰轻鸣一声,摇了摇头。
假话。公爵还未开口,执政官便下下达了判决。
那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挣扎起来,大喊一声:这是阴谋,你们合作起来搞我们!他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但执政官看也不看一眼,只将手一挥。
带下去。
但话音未落,那人忽然怒吼一声,可去你妈的!那一刻按住他的城卫军只感到手上一空,才发现此人竟然已经化为一片白光,自杀复活去了。
选召者的刚烈,显然有些出乎在场的原住民们的预料之外。人们看着星星点点正飞向漆黑夜空之中的白光,一时间竟有些失言,广场上也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之中,方鸻与苏菲不由互视了一眼。
好戏还在后面。只有一旁希尔薇德看着一幕,浅海一样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
希尔薇德小姐?苏菲回过头。
舰务官小姐轻轻摇头:对方是宰相一党的人,不会无缘无故针对选召者,超竞技联盟也没这个能量让他如此行事,他这么做,肯定有后手。
银色维斯兰的公主殿下回过头去,有点担忧地皱了皱眉头。
而这时,执政官只轻描淡写地看向下一人,再次开口问道:七天之前,你又在干什么?
那人一言不发,只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接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广场上更静,只有执政官一人不为所动,继续问下一个人:七天之前,你在干什么?
那不过才是一个少年。
甚至在方鸻看来,对方年纪大约与天蓝、姬塔她们相仿,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只可能是灰烬之歌青训队的成员,甚至可能是训练生也不一定。
人们本以为又会看到一道白光升起。
但正是这个时候,那少年却吓得一下大哭了起来:我、我不知道这只是任务而已,我只是完成任务,这不关我的事我没有违反《星门宣言》
广场之上如此安静,以至于只有少年一个人抽泣的声音。
剩下的灰烬之歌的成员大吃了一惊,而其中一人又惊又怒地看着那少年,大喊一声:罗伊德,你在说什么鬼话!?七天前你不和我还有库克在一起吗!?
只是他话音未落,执政官右手向下一划,后面城卫军手起刀落,那人便化为一道白光。
执政官这才向前走了两步,在高台上看着那少年,问道:别害怕,你们是圣选者,我对你们很了解。我明白你们是为了执行任务,那么你需要告诉我,给予你这个任务的人,是谁?
那少年张了张嘴,吸了一口气,才答道:是是
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女人给予我们的任务,我、我认得她。
第八十二章自由的门扉
她是谁?都伦执政官的声音冷峻得像是寒冰,静静徘徊在广场的上空。
莫德凯撒公爵披着厚厚的毛皮披肩,手握圣剑,立于寒风之中,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当灰烬之歌的成员开始互相猜忌,他就看出这是对方一手安排的好戏,宫廷的权术,他并不陌生,只是考林宫中那位黑衣宰相意欲何为,还令人生疑。
都伦城头的凤凰之徽与他手中之剑一样早已饱经风霜,莫德凯撒公爵沉稳异常只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都伦执政官正直起身,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丝轻蔑的色彩。方所在的方向刚好能看清对方的神情,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脑海之中像是劈下一道闪电,斩开茫茫的黑暗,让他一下抓住那唯一答案。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回过头,正好与希尔薇德目光相接,是
希尔薇德眼中亦写着那个答案。
嘘
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方猛然惊觉,回过头去,才发现是之前那人,对方神情平静,只对他们竖起食指摇了摇头这人一直在偷听?方心中一惊,惊的是他竟一点也没察觉,附近明明有他的发条妖精的。
他警惕地闭上嘴巴,右手金属手套微微握紧,只皱着眉头看着这人。
但那人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目光越过他们,看向广场的中央。灰烬之歌的少年,正结结巴巴说出那个答案:
她她说她叫菲奥丝
广场上像是凝了一层冰,夜里气温骤降至零度以下,似乎连火把也冻结了,四下传来轻轻的吸气声。
难道说
等等,菲奥丝小姐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这是污蔑吧?
这些北方佬不安好心。
我听说新国王,执政官先生
小声些。
当说出这个名字时,市民们的反应截然不同,窃窃私语与不安的目光皆汇聚向执政官身上,犹如一道暗流,在私底下汹涌。
少年忽然惨叫一声,头上鲜血绽现,也不知从那里丢来的石头,击中了他的额角。城卫军一阵骚动,但回首,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沉默的人群
谁也不知道,是谁出了手。
菲奥丝小姐是个好人!
收起你们的把戏,北方佬!
滚回去!
有人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声。
而在那一刹那,束手就擒的灰烬之歌成员们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转过身,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他们之中的叛徒,而那一刻城卫军也忽然发现了不对,惊叫一声:你们想干什么!?
但他们注定只能抓住空气。
一道接着一道,白光从广场升起,不多不少,正好十三道。当最后一人化为光点时,只留下一句话:罗伊德,你等着。
那少年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不知什么时候,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都伦执政官皱了一下眉,回头看向自己的目标,那是一个不高的少年而对方才正从凤凰之魂上收回目光,黑沉沉的眼底,似映着一层金芒。
而对他的目光,少年只平静以对。
他看着那黑幽幽的眼睛,竟打了一个寒颤。但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心想难怪人说这家伙是一个怪胎。
他定了一下神,才看向一旁的公爵大人。
我不知道你们北方人的习惯是什么,莫德凯撒公爵淡淡地看着那少年,开了口:但在南方,我们会先惩戒叛徒。
都伦执政官不难听出对方口中的讥讽之意,他闷闷哼了一声,只答道:这不重要,公爵大人,重要的是真假。
我想,这才是陛下的意思
公爵这才默然不言。
而雕像之上的凤凰,一低头,轻轻颔首。
寒风之中,人们的目光竟有一些不可思议,他们心中生出一种严重的背离感,仿佛他们所坚持的、信仰的在这这一刻背叛了他们。
那是南境的象征,但它们怎么会偏向那些可恶的北方佬一边?
他们对于选召者没有切身的感受,当审判灰烬之歌时,他们心中还没有这么不可置信。但此刻,对方的矛头指向了南方,他们才发现失去了可靠的盟友。
这一次,广场上的选召者们似乎也选择了中立。
只是平静之下,暗流潜藏。
那公爵的次子虽不得人尊敬,但菲奥丝却在城里有一个好名声,她在外面时常给人予帮助,许多人都认得这善良的少女。
都伦执政官与莫德凯撒公爵目光对视,然后才转过身,开口道:她有什么特征,是什么样子?
广场上一片沉寂。
方似乎想要向前走一步,但希尔薇德在后面拉住他。这里面有阴谋,希尔薇德方淡淡的口气里有些怒火,他愤怒的是这卑劣的背叛,与宰相一方盲目的手段。
从那失而复现的罗什勒身上,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暗影王座的人还在那广场之上,好整以暇,仿佛已是得胜一方。
但那背后,是龙火公会拜龙教的影子。
他无论怎么学着成熟与稳重,但骨子里还是流淌着那样的信念,甚至在丝卡佩小姐眼里,他也永远是那个敢于对秦执中指的大男孩。
固然笨拙,但心中向往的东西却难以磨灭。
只是舰务官小姐看着他,轻轻摇头。冲动无法解决问题,比起方,她更像是一位冷静的猎手。
别忘了超竞技联盟的禁令,船长大人。
方忍不住握了一下拳头。
那灰烬之歌的少年,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答了下去:她见我们时,时常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她个子不高,相貌出众。他明白自己已无退路,因此一闭眼一条路走到黑。
他想,只要自己不违反《星门宣言》,宰相一方总庇护得住他,在加上那些人给他许诺的好处,他在艾塔黎亚的日子还很长。
执政官又追问了一句:是什么样的黑色风衣。
我不太清楚,少年假意回忆了一下,实际在背着属于自己的台词:但肯定不是平民买得起的,对了上面有一个胸针
什么样的胸针。
似乎是一本书。
人们不禁哑然。
一道道目光正投向高台之上。
人们看向公爵身后那安静的少年,那是博物学奖章,整个凤凰家族,乃至于整个都伦,也只有这个不得人心的公爵幼子有一枚。
他与菲奥丝关系很好,而菲奥丝一直喜欢佩戴着其主人的徽章,像是一种荣耀,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对方特立独行,又与选召者走得很近,人们心中一时不由动摇,在他们心中菲奥丝小姐或许不会干这些事。
可后者,却未必。
执政官这才回过身,目光亦落在这年轻人身上。埃南莫德凯撒先生,他淡淡地问道:你不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
众所周知
埃南一脸平静地打断他:一面之词而已。
执政官不怒反笑:一面之词?但那是你们家的凤凰,它可是公正的象征。
埃南淡淡地纠正道:你错了,执政官先生,那是属于南境的圣剑,而非我一家而已。
他又一停:但那也只是一把剑而已,执政官先生,恕我从未听说过这么草率的审判?你想要以一把剑的意见,断定什么?
都伦执政官第一次感到有些讶然。
他没想到,一个凤凰家族的成员,竟会如此看待凤凰圣剑难怪此人不得公爵待见,换作是他,恐怕也难以接受。
埃南。公爵在一旁一皱眉头,低声说道。
而少年只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公爵看他的眼神,显然带着怀疑。
他心下一叹,不由有些失望。
执政官也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他想象之中的情形并未出现,他以为这少年多少会惊慌失措,倒是那老东西的反应不出他所料。
好在,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我还什么也没说,埃南先生,执政官答道:不过,我这里的确有一些证据,需要你解释一下。
他回过头,看向广场上一个老人。
少年看到这一幕,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帕洛莫先生,执政官开口道:到你了,说说看你的经历。
老人畏畏缩缩地看了埃南莫德凯撒一眼。
远远地,方看到这一幕,心中咯噔一声,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而执政官这才再转过身,面向两人,带着一个冷酷地微笑:七月暴动才发生不久,当然,那之后西林丝碧卡家族已经弃暗投明。不过背后主谋,西林丝碧卡伯爵有一个女儿,不久之前,这位女士逃出了我们监控的范围
而我们与圣选者的超竞技联盟皆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位小姐曾经在都伦藏身过一段时间,并在最近,我们抓住了这一案件的主事人之一。
他看着公爵,一字一顿地答道:公爵大人对此事应当有所耳闻罢?
我的确听说你们连一个小女孩也抓不住的事情,公爵面无表情地答道:没记错的话,最后还是让她逃了。
执政官脸一黑。
他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笑出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掌握了另一条线索。
他提高了一些声音:这一次,我们只问当事人。那么帕洛莫先生,是谁给你的主人,米兰达女士下达的命令?
是菲奥丝小姐,大人,老人结结巴巴地答道:是菲奥丝小姐带着那些人到我们的旅店来的
你有证据吗?
我有,我私下藏了一些菲奥丝小姐与米兰达女士的信笺,可以证明两人的关系。
市民们已是一片哗然。
但执政官不管这些人,只回过身来:埃南先生?
埃南神情平静,仿佛置身事外:请说。
这一次又你打算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
难道你又没参与此事?
埃南一言不发,第一次沉默。
执政官抬起头看向广场,仿佛心不在焉地答道:
当然我很清楚埃南莫德凯撒先生因为生母的原因,对于德丽丝小姐怀有同情;其实先王后也是出身于西林丝碧卡家族,贵族之间总会有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回过头:我也清楚公爵大人对于王室忠心耿耿,埃南先生必定也不会站在国王的对立面。只是时代毕竟已经变了,这时节背后总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执政官自觉话已说到位,他也看到那位凤凰之城昔日的主宰,目光正看向自己的幼子。
他这才问道:
埃南先生,现在告诉我们那个答案,一切都还来得及。黑蔷薇家族的故事,你其实也可以效仿。
效仿什么?埃南平静地答道。
那份名册,执政官字字千钧:南境决议之后,是谁在私底下组织一切?当日护送德丽丝出城的圣选者,是属于何方势力?
而从梵里克劫走西林丝碧卡伯爵的人,又是谁?
埃南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阁下。
执政官冷笑一声:你不知道,难道你想说,这一切与你没有关系?这只是菲奥丝小姐一个人的行事?
他回过头,招了招手。
方这才看到,城卫军推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走了出来。
是菲奥丝。
正是那位女仆小姐。
他简直不敢相信,白天才见过的菲奥丝小姐,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烧掉了那份名册,怎么还会落在对方手上。
只是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广场另一边暗影王座的众人身上。
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似乎正在他心中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菲奥丝反剪着手,眼中含着泪看着自己的主人,她神情苍白,使劲对少年摇了摇头。
可怜的人儿,执政官看着少女感叹了一声:现在你还有两个选择,埃南先生。供出那些人或者说,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这位可怜的女士身上,让她为你承担一切。
少年仿若未闻。
他目光与自己的女仆对视了片刻,眼中有些歉然之意他再回头,看向莫德凯撒公爵他的生父,公爵大人的眼神黑幽幽地,落在他身上。
一言未发。
埃南心中难掩失望,这才重新看向执政官:其实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后者微微怔了一下。
少年神色平静:你认为莫德凯撒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执政官阁下?虽然拿不起剑,但我体内仍流淌着南境之民的血
他淡淡地看着对方,只重复了一句自己父亲先前说过的话:我不知道你们北方人的习惯,但在南境,叛徒最令人不齿。
所以请放开菲奥丝吧,这件事我才是主谋,莫德凯撒这个姓氏之下,岂会没有这点担当?收起你们那些卑劣的心思,宰相一党的格局也就如此了
他一字一顿:我的先祖是骑士,而我亦是一样。
莫德凯撒公爵这才微微有些动容。
而执政官脸色发黑。虽然过程与他设想区别不大,但结果却天差地别。他看着两人,外人皆说这少年特立独行,不似凤凰家族之人。
但此刻在他看来,对方与那个该死的老东西并无太大区别。
很感人的发言,他冷笑了一下:但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埃南莫德凯撒先生?
但埃南看也不看他,也不看自己父亲莫德凯撒公爵,只深深看了菲奥丝一眼,或许他心中有些唯一的后悔,便是为了这个自己的小女仆。
他本不该让她参与进来的。少年看着广场下面围过来的城卫军,决然地向前走了一步。
但正是此刻,一只手挡在了他面前。埃南抬起头,才有些讶异地看着那个身影那是一个年轻人,一袭长袍,手持元素使法杖。
对方像是一步踏出,便凭空出现在了两人之间,拦在执政官身前。
圣选者,阁下又是谁?执政官楞了一下,下意识问了一句。
但广场上正响起一些低沉的惊呼声,因为许多人已经认出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他叫共鸣。
曾经是灰烬之歌的会长。
虽然这个曾经,并不太遥远。
而对于面前这个阴沉的男人的问话,共鸣只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并未开口。但广场之上,已有一个声音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那个声音十分平静,甚至有些宽和,但字字有力地:
我们是谁?
执政官先生,不是在寻找这个答案么?
埃南先生,菲奥丝小姐,只是帮了我们一些小忙,但也算不上是什么主谋。只是有些人心中的善意,有些人注定无法懂得而已
嘤嘤嗡嗡的议论,似乎也掩盖不住这个平和的声音。
所有人皆在寻找这个声音的源头。
但只有方,最早意识到了是谁在开口他转过身去,无比吃惊地看向身后那里,那个男人正一下将身后的盒子放到地上,盒子自动打开,从里面落出一张巨弓来。
而那张金属修饰的巨大魔导弓,正稳稳落在对方手上,方没认出对方的脸,但却认出了这张弓。
它有一个名字西莱斯卡,风圣之境。
那是十王之弓。
男人上前一步,经过他与希尔巍德,举起手中的弓,拉开弓弦,高声开口道:
是谁从梵里克劫走西林丝碧卡伯爵?
又是谁与我定下赌约?
我来告诉你们答案。
bbk联盟,不若让你们背后那些人出来走两步?
他抬起头,眼神幽然:看起来有些人要步步紧逼,自以为能一手遮天。但可惜的是,选召者的历史,从来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木偶
人们这才终于找出了这声音的源头。
人群分开,广场另一边的暗影王座的众人之中,白雪正吃惊地看着这这一幕。叶华,你疯了!?她喊了一声:你要违抗联盟,违反《星门宣言》行事?
当这个名字出现的一刹那。
整个广场皆为之一寂,在南境,人们或许可以不认识炼金术士联盟的现任会长。
但一定会听说过这个传奇的游侠。
但男人只是一笑:白雪,你错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超竞技联盟,并不能代表《星门宣言》,它甚至代表不了,自由选召者
他举起弓,轻轻松开弓弦:我现在不属于任何公会,而《星门宣言》上,有规定自由选召者对于超竞技联盟负有什么责任么?
他摇头:没有。
他又问:那么《星门宣言》上,有规定自由选召者不能攻击超竞技联盟么?
他还是摇头,自问自答:还是没有。
雪白这才张大嘴巴。超竞技联盟的诞生,还要在《星门宣言》之后,而宣言之上,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规定。虽然联盟已日益庞大,但归根结底,它也不过只是一个商业化的组织而已。
它能代表许多。
但却并不能约束一切。
公会,团体,甚至是大大小小的组织,皆要向其低头。可是自由的选召者,始终才是星门之后历史的开端、
方站在一旁听着这番对话,他明明没有看到这位夜之王手上的弓弦上有箭矢,但弓弦一震,一道无形的波纹,已扫过广场上空。
它的目标,并不是台上的城卫军。
而是另一边的新南境同盟。
暗影王座的众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一声裂响,前排的一众精英会员已齐刷刷倒了下去。
寒夜之中,血雾升腾,仿佛正是一道帷幕,正徐徐拉开。
他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时间有点一片空白,他想尽了办法要对付的暗影王座,而在对方一出手之下,竟是如此简单。
什么龙火公会,什么拜龙教,什么超竞技联盟,又有什么意义,干就是了。
只要人死光了,什么阴谋也不顶用。
更绝妙的是,对方似乎说得没错。
没有任何规定,规定不能对超竞技联盟出手。
这个明显的漏洞,竟人为地忽视了,几十年下来,星门港方面似乎也没有要弥补的意思。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两者之间的关系。
是啊,超竞技联盟可以约束公会与团体。
但并不能约束自由的个人。
《星门宣言》拉开的这个时代,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对方的一番话只让他心中热血沸腾,他不由看了一旁的希尔薇德与苏菲一眼。两人看他神色,便皆知他心中所想。
舰务官小姐叹了一口气,笑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办,舰长大人?
暗影王座的人就在那边,方定定的说:当然是先抓住他们在说!
他不由看向不远处的那位暗夜之神,游侠的十王。
而叶华正好也回过头,同样看了看这对小情侣,他当然还记得方等人,这才提醒了一句:这边要乱起来了,你们先离开吧,小心一些。
但方摇了摇头:叶华大神,我来帮你。
帮我?
叶华楞了一下,有点意外带好笑地看着他,也明显看出方等级并不高:小家伙,你打算怎么么帮我?
方二话不说,解开背包往地上一丢,哗啦一声。一堆发条妖精从里面滚落出来,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答道:
就这么帮
他一举右手,金属的手套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张开五指,嗡一声轻响,十多只发条妖精同时从地上振翅飞起,犹如一片金色的云层,在对方讶异的神色之中,四散飞上夜空之中。
第八十三章交锋
叶华眼中,正倒映着那四散飞舞的发条妖精。
战斗工匠他也没想到,自己身边这少年,竟有这等本事。
寒夜之下,数不清的灵活构装体,正带着扑翼的声音,四散飞上天空,正仿如一束金色之蕾,徐徐绽放。而那也像是一束夺目的礼花,只是比这一夜人们所见的任何一道烟火,都还要震撼人心。
他正抬头看着这一幕,心中竟有一种恍惚感,因为那像是一种象征,似乎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徐徐落幕。让人们隐约感到,星门时代之后一些潜在的规则正在发生改变。
因为那是圣约山之后,人们所隐隐看到的东西。
叶华正收回目光,而机械的云层正从他头顶之上四散飞开,一条条金色的弧线,正笔直指向远处
方在他身边,左手一引,发条妖精拉出一条长长的线,优美而轻盈。他才回过头来,目光看向这位王级圣选,南境同盟的游侠之王,问道:怎么样,可以了么?
叶华只一笑,点点头:够资格了。
广场的另一边。
白雪正仰起头,看着这漫布天空的发条妖精,那一个个金色的球,仿佛是一枚枚冬夜的星子,与她心中某些不安的映照。
一个bbk的官员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告诉她:支援正在赶来。
白雪看了他一眼。
她只指了指后面。
那官员转过身,才发现广场的边缘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人,灰色的风帽,灰色的斗篷,他们正一排排掀开披风,默默拔出佩剑,举起火枪,并传来一声高喊:
进攻!
一排火焰与烟雾升腾而起。
而那官员只如坠冰窟因为他看到的正是南方同盟,与十二个公会的选召者们。
南境正在一分为二,在超竞技联盟的高压之下,人们没有忘记过去那个自由的时代,正相反,似乎另一个后圣约山的时代,正冉冉升起。
而联盟,不过建立于一个广泛的规则与认可之下,但倘若规则荡然无存,一切便会重归混沌初开
子弹如雨而至,落在城卫军与暗影王座之间。
而广场之上,都伦的市民们才终于意识到大乱将至,他们纷纷回头、转身,并向广场外围逃走。但外围的城卫军正在向前,与民众交错而过,犹如两道相汇的色彩,人们发出的尖叫,女人的哭音,萦绕于广场之上。
bbk的指挥者混在人群之中大喊:先拦住灰烬之歌的会长,别让他带走目标
同一时刻,广场另一边也出现了另一种颜色,是黑红二色的战袍,犹如一种异色的火焰。
那是bbk治下的新南方同盟。
于是灰与红,白与黑,便交织在一起。
在方身边,叶华看得真切,举起弓来,开弓搭箭,但那方向只有一排排竖起来的巨盾。他才侧过头,问道:能告诉我他确切位置么?
方点头,这有什么难的?
他答道:三点钟方向,那里有三个盾卫者,对方在保持移动
速率是多少?
方一愣,这让他怎么算?
但忽然之间,他想起什么迅捷战术。他马上拿出冥女王给他的那张表格,前后一对比,立刻找出了答案:速度不超过二十六。
小蜗牛一只。
只听前者话音未落,人们便听到一声尖啸,bbk的指挥者连带前面三层巨盾与持盾者一起,横飞了出去。盾牌洞开一个黑洞洞的口子,护卫与那官员更是尸骨无存。
人人不由侧目。
人皆说十王代表着一个职业金字塔的顶尖,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那bbk的官员自从喊了一嗓子之后,便立刻转移了位置,之后一直没出声还保持移动,对方是怎么在人山人海之中找出目标来的?倒是有人抬头看天
但天空之上,发条妖精早已飞向了更高的地方,与夜空融于一色。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小巧的构装体组成了一面墙,正监视着附近几条街区的一草一木。
而方正在一旁看叶华收手,而对方之前所用之箭,不过商店之中的白板货色他之前练习时,还制作了不少,成本两个里塞尔一支。用的是隼羽,一般高端一些的游侠根本看不上的垃圾。
但在这位十王之一手上,并无什么区别。
经此一箭之后,bbk众人已人皆噤声开什么玩笑,谁敢在是风之圣弓面前出这个头?对方还是游侠之王,论单体远程输出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一时间,广场上人人裹足不前。
不过他们也有办法,竟推出两位超竞技联盟前来视察的官员来后者其实不过是‘观光者’的身份,自然不怕死,更不用说还有一层超竞技联盟的光环加身。
两人冲这个方向喊道:叶华,我命令你住手。
但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弦音,那官员脑袋应声而落。
剩下那人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应当是愤怒还是惊恐,忍不住大喊一声:叶华,你敢?
叶华一手持弓,一手持箭,只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这些人,问了一句:你是原住民吗?那官员微微一愣,他是原住民吗地球原住民算吗?
游侠之王给出了答案,不算。
他再次开弓,那官员见状想要躲,但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一箭尖啸而至,对方直接半个身子炸开来好像被反器材的床弩给狙了一炮。
血雾炸开之后,只剩下一片寂静。
又不是原住民,你给我装什么?叶华只摇摇头,有点无语。他看着广场之上,这才下达了一道命令:给我攻击bbk与超竞技同盟的人,别让他们靠近广场中央半步
方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么城卫军怎么办?
城卫军,叶华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少年:你还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
难道不是么?方问。
旁人不知道那盔甲的事情,但他与苏菲心中一清二楚,之前那一幕总让两人感到有些不对。
而且罗什勒莫德凯撒的状态也有些古怪,他总担心都伦执政官可能与拜龙教也有联系,因此巴不得对方能把这些人连根拔起。只要把暗影王座在都伦的布置一扫而空,对方就算再多阴谋,也无法施展。
方倒没指望功毕于一役,在南境彻底击败拜龙教,这种梦连罗班爵士他们都没做过,他当然更不会作此妄想。
只是能拖延对方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等到他南下造出七海旅人号,一旦进入空海,便暂时立于不败之地了。至少对方想要再找到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那之后他可以慢慢提升实力。
直到有能力与对面正面交锋为止。
而且有了船之后,他总可以想办法到处给对方找点麻烦,双方攻守之势才算为之一改。
但叶华听了他的话,再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当然不行了,小家伙,我们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在南境举行一场暴动。
他甚至还冲方眨一下眼睛:你懂的,我们是选召者星门宣言是我们座右铭,违法乱纪的事情绝不参与。他抬头看了看前方,有些好笑道:所以我们的任务,其实是帮超竞技联盟一把
方听得一愣。
他忽然之间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与苏菲互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
超竞技联盟在南境地区,解散同盟之后又阻止本地公会与选召者插手于王室与当地贵族之间的事务,这一系列举动,其实是打着《星门宣言》的大旗。
当然明面上,谁也不能说一句不对。
只是超竞技联盟的高层似乎把选召者当成了傻子,但事实上,叶华等人非但一点也不傻,甚至十分聪明:
他们现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阻止本地公会与选召者插手于王室与当地贵族之间的事务;那很好,那么我们也干扰你插手于王室与当地贵族之间的事务。
只要有选择性的针对目标,至于超竞技联盟在台面下那些手段,谁也不能拿到台上来说。
毕竟超竞技联盟还要立足于国内。
叶华轻描淡写地说完之后,才看了看一个方向,答道:至于城卫军那边,自然有人会出手。
有人会出手?
方在问这句话的同时,其实已经透过自己的发条妖精看到了一幕奇特的景象。
一扇扇光门,正在广场四周的屋顶之上打开,一个个身穿深蓝色或灰色风衣的炼金术士正从中跨步而出。都伦执政官在高台之上看着这一幕,才终于变了脸色。
南境炼金术士联盟。
但最先落足的,是一个眉毛十分有特点的中年男人,那又浓又粗的眉毛,像是两柄扫帚一样,垂在他眼睑之上。此人一只手拿着一只怀表,另一只手的金属手套,映着广场上的火光,边缘闪闪发光。
他抬起头来,有点意外地看了天空中一眼。
有‘墙’了。
谁的,科文家的?另外一人问道。
不清楚。
中年男人眉毛一样,抬头道:让我联系一下。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手来,金属手套的尖端红光一闪,一束光芒射向夜空。
在那个方向方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让发条妖精闪避,但那里来得及,给红光扫了一个正着。下一刻,他便看到对方的脸在发条妖精的视野一下拉近了。
而那红光,仿佛化作一道闪电入侵了他的发条妖精的核心水晶。
咦,方忽然听到一个轻轻的惊叹声:这个构造有点奇怪,卡普卡学会的人?是安德大师?
中年人忽然一怔,目光扫向广场上一个方向,方那一刻只感到背后一寒,仿佛被人看了对穿。但一身的秘密,让他下意识地一步躲在叶华身后。
中年人在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没找到人之后,才收回目光。
是自己人的东西。他对其他人答道。
其他人才点了点头。
从传送门走出的,一共十四位炼金术士,几乎立领之上几乎人皆是一片白金色的星辰闪光,在方看,竟没有一个是低于专业工匠之下的。
而且人人右手皆是戴着一只金属的操控手套。
人人皆是战斗工匠。
此外还有两个手持魔导杖的魔导士,只是他也不认识。
不过他当然认得出这些人的身份,在南境,能凑出这样一支豪华阵容的,除了南境炼金术士联盟,还会有谁?南境炼金术士联盟,你要造反!?都伦执政官紧握手中的权杖,不禁怒吼一声。
让他愤怒的倒不是这一点,而是这些炼金术士出现之后,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而是在那里莫名其妙地观察天空,就好像这些人是约好出夜观天象的一样。
只当他是空气一样。
而那中年男人这才低下头,对他说道:执政官阁下何出此言?我们并不是炼金术士联盟的人。
执政官怒极反笑:亚恒家的弗兰克,你当我是瞎子吗?
那倒不是,弗兰克答道:炼金术士联盟在同盟解散之后,一直不能履行自身的职责,因此我们已经脱离了联盟,加入了西林丝碧卡家族。
中年炼金术士一本正经:至于西林丝碧卡家族早就已经被国王陛下定性为乱党,所以执政官阁下说我们要造反这句话其实是不准确的,确切的说,我们已经造反多时了。
都伦执政官听了好悬没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虽然作为南境的三大支柱家族之一的西林丝碧卡家族,背后有大量的盟友是肯定的,像是面前的亚恒与科文家族,皆是其传统盟友之一。
但他本以为对方会顾忌一下炼金术士联盟的身份,没想到对方居然玩了这么一手。
这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一些。
他隐隐感到问题有些严重了,宰相大人可能低估了南境的反抗意志,不过这些想法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他另一个反应更快,心下立刻明白过来对方是冲着自己手上的‘人质’埃南莫德凯撒而来。
那少年已经亲口认罪,正是对于南方铁板一块的联盟体系的最好突破口,他怎么可能轻易让出去。转过身,举起节杖,下意识便要抓住一旁的少年。
但高台之上,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那是灰烬之歌的会长,共鸣。
共鸣将手一举,一枚元素水晶在他手中闪现,甚至几乎没有任何吟诵,水晶已化为尘埃,卷起一道寒风。而寒风所过之处,从高台的积雪之中升起一只冰霜巨手,便向都伦执政官握去。
然而正是此刻,一个声音从共鸣身后传来:共鸣,他是都伦执政官,你不能对他出手!
共鸣微微一怔,但这一恍惚之间,一柄狭长的刀刃已从他身后刺出。
灰烬之歌的会长反手一拍,冰手收回去将刀刃拍得粉碎,他转过身,有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向自己出手那人:白雪,你真要站在我们对立一边?
白雪摇了摇头,举起手,另一把冰霜之刃出现在她手中:我只希望你能分得清楚是非,共鸣。
谁是谁非,超竞技联盟说了不算。
而这边两人一交手,那边都伦的执政官终于找到机会,向自己的亲卫下达的命令:抓住埃南莫德凯撒!他身边几个骑士闻言立刻向前冲去,拦向那位公爵的幼子。
在都伦的执政官看来,灰烬之歌的会长正被自己人拦下来,而埃南莫德凯撒在传闻之中一贯不擅长于剑术,手无缚鸡之力,他几个亲卫要拿下对方也简简单单。
但骑士才向前一步,却被一柄明晃晃的剑刃挡住去路。
那是一柄有些狭长的剑。
剑刃之上,隐有火焰的纹理。
它的十字护手,犹如一对张开的赤红的羽翼而这羽翼之下的剑柄,正握在一只粗粝、但有力的手中。埃南莫德凯撒有点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背影。
在先国王仍在世之时,曾戏称这位他的近臣,是一头王国的雄狮。而因为身形高大,莫德凯撒公爵甚至在其政敌与对手那里一度得了一个蔑称‘黑熊’。
只是这头笨拙、古板的黑熊,此刻真正像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
公爵举剑拦在执政官面前,仍旧是那沉默寡言的样子,言简意赅道:在我同意之前,没有任何人可以带走一个莫德凯撒家族的成员。
执政官完全没料到这样的一幕,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公、公爵大人这与凤凰家族无关
那又与谁有关?
可、可是国王陛下
这是南境,公爵仿佛才这才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在南境,有南境之人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回头,只用幽幽的眼神看了这个不得自己喜爱的幼子一眼。
然后他才答道:这是我的第三子,你要带走他,就得问过我这父亲手上的剑。
在他身后。
埃南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幕,只是心中有如翻江倒海。
第八十四章护送‘npc’
在执政官逼视之下,两名亲卫只得硬着头皮向莫德凯撒公爵出剑。众所周知,这位公爵大人虽还比不上历史上的凤凰剑圣,但也不遑多让。
好在对方没有杀人之心,只封住两人的攻势,凤凰圣剑与两柄钢剑交击,令亲卫不得寸进。执政官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莫德凯撒公爵,一脸阴沉,心中描绘着这该死的老东西,也拔剑上前,加入战局。但公爵以一敌三,丝毫也不落于下风。
执政官连连失手,情急之下质问道:莫德凯撒家族真打算与乱党为伍?
莫德凯撒家族世代效忠于陛下,我在拜恩之战为先国王血战无畏生死之时,阁下又在什么地方?公爵看着他,神色平静:我自会亲自去觐见陛下,并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当然还包括阁下的所作所为。
两人刀剑交击,执政官连退三步。公爵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第一代凤凰公爵高大的塑像,那是一段每个冠以莫德凯撒这个姓氏之人需牢记的历史。
他早已过了天真的年代,自知此行北上凶多吉少,宰相一派独断朝野,而那个传闻喜怒无常的年幼国王也并不让人感到像是一位贤明君主。
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仅仅是为了凤凰之城的存续,更重要的是一些这个古老姓氏所恪守的东西,忠贞、英勇与正直,铭刻与骑士的雕像之上。
这是家族的誓言,岂可轻易改变?
埃南在后面张口欲言,但公爵反手推了他一把。走,这个高大的男人坚定地说道:别再回来,你不是要自由么,我给你自由。他叹息一声,充满了失望。
这个年幼的三子,曾是他最大的希望。长子虽令人满意,但无甚主见,二子从小体弱多病,最后丧生于一场坠马事故,只有这第三子,方方面面都像极了幼时的他。
他父亲曾亲自与他说起过这件事,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只是期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他不想见的这个幼子,与其不如说是不想见到其身上自己的影子。
埃南内心一震,他是个聪明人,已从父亲的态度中便明白了过来,但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伸来,抓着他向后一拽那是菲里尔先生,他父亲的近臣。
但这位忠贞的骑士并不打算护送他离开,只把他带下高台,看着他道:离开这里,埃南,别再给公爵大人惹麻烦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诫你,好自为之。
宰相是不会放过父亲的,埃南看着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口:只要他还恪守着那些主张,不愿出卖自己的兄弟,那把剑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菲里尔。
菲里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广场上的黑红二色正越来越多,城卫军也从四面八方支援过来。
执政官一方也不是毫无准备,这个计划其实本是由他们定下,只是发展的过程有些出人意料,由于南境同盟奋起反抗,将原本预计好的一切彻底打乱而已。
广场上已是一片混乱,之前在广场上的暗影王座与其他南方同盟公会与灰衣人各自占据了一半战场,而城卫军一方由于炼金术士联盟的中途加入,更是差一点防线失守。
只是越来越多的援军,死死拖住了叶华一方的步伐。由于不能向原住民出手,因此正在加入战斗的城卫军,事实上正一点点将战斗拖入僵局之中。
叶华见状不由皱了一下眉头,但却听到一旁方传来一声低叹。
正是此刻,远处地面正微微震动起来。
那里一些灰衣人抬起头,正看到一幕奇景,只见屋檐之上冰棱纷纷坠下。而同一刻,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之中传来:小心,是城卫军的骑兵!
方透过发条妖精,俯瞰着一道洪流向一个方向汇聚而至。
而灰衣人们正微微一怔,却听另一个声音从频道之中响起:听他的。
这个声音,他们倒是无比熟悉:叶华会长!
此刻方又道:骑兵在你们身后两个街区
是巡查骑兵!灰衣人们也反们了过来。
他们怎么到得这么快?
是暗影王座的人。
透过发条妖精的视野,方已看到了对方。
灰衣人不由纷纷咒骂出声:狗娘养的超竞技联盟!
巡查骑兵已经飞快越过了第二个街区。
灰衣人们回过身,已在长街尽头看到了一片骑兵的影子,地面正隆隆作响。此刻要回身防守,已有些来不及,但方灵机一动,低声道:让元素使上前。
那是城卫军。灰衣人一时有些两难。
别担心,方答道:我给你们一个借口。
叶华会长?
听他的。
叶华看了后者一眼,只如此答道。
留给灰衣人一方的时间并不多,对方的骑兵似乎骤然之间拉近了距离,地面震动已愈发明显。
而冲在巡查骑兵前面的,正如方所描述,果然是身披黑红二色战袍的暗影王座的骑士选召者。对方事实上已经看清了广场上灰衣人的战线,发现他们还未准备好防线,这些人不由大喜过望。
绕后战术奏效了!
他们没发现我们!
别废话,准备进攻!领头的骑士高喊一声,并放平长枪,准备进入冲击状态。
与城卫军的轻骑兵不同,选召者是货真价实的重骑士,而墙式冲锋,也是这半个世纪以来地球人带来的经典骑兵战术之一。
只是战马才刚刚进入加速阶段,忽然之间地面一声裂响,一道冰墙从长街之上直立而起,暗影王座的骑士们这才看到,灰衣人身后竟是一排排的元素使与魔导士。
但此刻大惊失色已经晚了一点,在雪地上加起速的重骑士根本无法停下,只能人仰马翻地一头撞在墙上。
冰墙发出一声巨响,临时塑造的法术轰然崩解,但前两排撞上冰墙的暗影王座骑士,也是齐齐化为一道白光。
后面的人也是鼻青脸肿,但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城卫军的巡查骑兵也一头撞了上来,又是一片惨叫声。两方人马撞在一起,骑兵的冲击势头便已荡然无存
而趁这个机会,灰衣人一方终于摆开阵列,让铁卫士在前面架起一排长矛,拦在城卫军骑兵前方。
叶华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这才回头来对方说道:谢了,这一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小家伙。
能让国内仅有的两位十王之一感谢,若是平日里,方只怕要开心到天上去了。但此刻,他却只皱了一下眉头,不声不响地调整了一下自己每只发条妖精的位置。
似乎正透过发条妖精的视野,在茫茫夜空之中寻找什么。
虽只相处了片刻,但叶华也看出这少年的心性,见对方沉默下来,便心知有异,问了一句:怎么了?
方摇了摇头。
对方能绕到灰衣人背后,肯定有观察战局的手段。
而战场上的侦查手段,其实来回不过几种,除魔导士与元素使的洞察术与魔法之眼之外,剩下要么是观察手与斥候、要么是战斗工匠的灵活构装。
但因为以太乱流的缘故,魔导士与元素使的法术,在战场上几乎无法施展,而抵近的观察手与斥候,也很难逃得过自己身边这位游侠之王的察觉能力。
剩下唯一可靠的手段,其实也只有发条妖精而已。
但这正是让他感到疑惑的地方居然有发条妖精能逃过自己的眼睛,对方究竟是藏在什么地方?
只是他却不知道,当暗影王座的骑士们一头撞上冰墙之时,几里之外的一个房间中,几个身着炼金术士大衣的选召者,正发出一声低叹。
这些炼金术士的装束有些古怪,除了通常的大衣与披肩之外,他们每个人在披肩之上还挂着一条饰带,而那饰带上正刻有几个古怪的符号,像是一枚枚银色的十字。
若是有人在此,看到这条饰带,恐怕会惊讶得叫出声来。
因为在第二世界,这条饰带有一个如雷贯耳的称谓冠军绶带。
那是第二世界三大联赛之首,星门联赛的冠军的标示物。只有在这场联赛总决赛阶段获得优胜一方的公会,其正式成员才有资格佩戴这样一条饰带。
而饰带之上有几枚十字,便说明这个公会历史上曾几次捧冠。
而三枚以上的银色十字,在国内除了银色维斯兰的传奇五冠王之外,历史上也只有两个公会曾做到过,一是银色维斯兰的老对头,蔷薇十字军。一则是一个历史上先后诞生过三位十王的传奇公会,ragnarok,诸神黄昏。
诸如elite之类的强势崛起的新兴公会,在国内虽风头无二,但还没这个历史底蕴。
对方果然也有发条妖精
可完全找不到对方的发条妖精在什么对方。
他们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
炼金术士联盟的人还是难对付啊。
几个炼金术士面面相觑。
他们虽不是什么旅团精英,但作为第一世界主力公会的成员,放在艾塔黎亚也是一线水平。不过要说与原住民的战斗工匠交手,的确让人有些没什么底气。
原住民的成长期远比选召者漫长,在学徒阶段,选召者尤其是其中天资优异者,很快便能与原住民拉开差距。但星辉是公平的,通过选召者系统得来的一切终究会归还于这个世界,选召者在艾塔黎亚的一生并不漫长。
而与那些真正资深的原住民相比,选召者并不占什么优势。
甚至凭借着人口优势,原住民的顶尖战斗力,在数量上甚至是远远压倒于选召者的而在质量上,选召者最多也只是与其不分伯仲而已。
毕竟不是每个地球人,都可以来到星门之后这个世界。
几个炼金术士当然本能以为,那些藏在战场上空,他们找不到踪影的发条妖精,是出自于南境炼金术士联盟那些资深的战斗工匠之手。
与这些浸淫战斗工匠一途数十年的专家大师相比,他们不是其对手也理所当然的。只不过众人也没想到,其实他们的对手只是一个特别善于捉迷藏的‘小同僚’而已。
其中一个炼金术士摇了摇头:暗影王座的人指望不上了。
是啊,只能执行计划b了
真晦气,炼金术士联盟的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没关系,老大会谅解的。
通知老大吧。
战场的另一边。
听完方的描述,叶华几乎立刻得出了结论:是ragnarok的人。
ragnarok的人?方一愣,这才想起来,在都伦除了宰相一方与bbk联盟之外,还存在另外一方势力。他一时不由有些紧张起来,若是ragnarok也加入战斗的话,广场上的战斗就很难维持下去了。
他之前才与ragnarok的人交过手,自然知道对方有多棘手,而那应当还是对方的新人,或者青训团一类的存在。
若是其在第一世界主力公会的主力团的话,实力应当是压倒性的。而且苏菲也说过,那个十王之一的奥丁,说不定也正在南境,若是对方出手的话。
旧南境同盟这一方拥有一位游侠之王的优势,便也荡然无存了。
但方还在思考,叶华却已回头向广场上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然后转过身来,对方说道:小家伙,来帮我一个忙。
方一怔:怎么?
ragnarok的人肯定会加入战斗,知识时间早晚而已,不过这原本也在计划之中叶华答道:但我现在想改变一下计划,你愿不愿意去帮我带一个人离开这里。当然我必须提醒你,这样做的话,你可能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方心中隐有所料,但还是问了一句:比如说呢?
叶华却少有地有些认真:你应该听说过宰相一党与南境的矛盾,虽然名义上我们不插手原住民的纷争,但事实上,这件事之后,宰相一方恐怕要恨我们入骨了。
他一停:所以你帮我的话,一定会得罪宰相一方,而同样的,也会得罪与其一丘之貉的超竞技联盟你应当清楚后者意味着什么?一般来说,我是不会轻易让外人卷入这件事之中但他看了看方,才答道:只是看起来,你们留下来似乎也是有目的的
方默然,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或者是出于一时头脑发热,才选择留下来帮助叶华一方。一方面当然也有一些对于这位曾经只在社区之上见过的十王之一敬仰的因素,而另一方面更重要是,暗影王座、拜龙教与宰相一方本来也站在他对立一面。
再加上一个超竞技联盟,也从来没干什么好事,在精灵遗迹与多里芬一事上,更是充当了负面角色。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给这些乱七八糟的势力力所能及地制造麻烦,对方以为能在南境一手遮天,却没想到还有人敢于正面站出来反对他们。
这一幕像极了当年的圣约山事件,方乐得参与其中,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叶华一行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因此他只点了点头:我都明白,所以叶华大神,你是让去救走那个原住民莫德凯撒公爵的幼子?
叶华并不知道方其实早已身处这个漩涡之中,自然对里面的关系理得清清楚楚,只以为对方是顷刻之间分析出来这一切,眼中不由有些激赞之意。
他不由心想自己要早先遇上这个年轻人,说不定把对方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要比共鸣好得多。
而共鸣这人虽然正直,但脑子转得太慢了一些。
叶华点了点头,有些意外:你愿意?
方亦点头。
叶华看了他一眼,忽然放下手中的巨弓,向他伸出手来。
方一怔,才意识到对方居然是要与自己握手,他还真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十王之一啊,全世界的选召者,每一代人之中,永远也只有十个最顶尖的人。
而这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明白对方是有求于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试探着伸出手去,但叶华却实实在在用力与他握了一下。然后这位游侠之王才露齿一笑道:那么,现在我们是战友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艾德。
那么你的小女朋友呢?他看向一旁的希尔薇德。
希尔薇德,叶华先生。舰务官小姐只浅浅一笑。
一旁苏菲张了张嘴,但叶华却看向她,笑道: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银色维斯兰的小公主殿下,我一早就认出你了。听说银色维斯兰与v.e.m分道扬镳,已经打算与军方合作了?
苏菲楞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叶华只问了一下这个问题,便不再深入。他只看了三人眼,开口道:那就麻烦三位了,如果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们南方同盟的,尽管开口好了。
方这才看到,系统之中传来叶华与自己交换id的提示。
他吓了一跳,方才想起自己到星门之后才没多久,但似乎已经认识了不少不得了的人物。
在芬里斯地下时的冥,virus与奥丁,还有银色维斯兰的大会长,基本皆是与叶华一个层面的选召者,其中奥丁自己就是十王之一,也是国内仅有的两个十王。
而眼下,这位南境的传奇游侠,竟也与自己交换名片了。
他顿时有一种狐假虎威的飘飘然
只可惜的是,这些大人物之中,其中有一多半大约打算着怎么把他给揪出来,他是断然不敢在这些大人物面前露头的。至少其中苏菲就说过,那位冥女士自从芬里斯一战之后,便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
不用想,这肯定是军方开出的任务。
第八十五章发现目标
在战斗开始的那一刻,菲奥丝心中便有了必死的决心。
只是当骑士持剑走来时,少女脸上还是一下子抽去了血色。骑士看着她,心下歉然,菲奥丝小姐,抱歉,别怪我们,这是执政官大人的命令。言罢,他举起手中的剑,剑刃映着火光,折射着一道余晖。
菲奥丝一下紧闭双眼,别过头。她还有两次复活机会,但圣殿那边肯定有执政官的人手,在这个王权与神权交织的时代,除非是不近人情的艾梅雅女士,其他圣殿肯定不会庇护一个犯人。
她紧闭着双眼,心中反复复现着埃南少爷为她承担罪责的那一幕。
她心想,这或许就是两人的最后一次相见。
永别了么,莫德凯撒家族,埃南少爷。
紧闭的双眼,也止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只是想象之中的情形,并未出现。当骑士一剑斩下之时,一只手从一旁伸出,挡在剑刃之前。
剑刃在手臂的金属护甲之上,拉出一条明亮的火星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几粒火星弹跳着,甚至落在菲奥丝的脸上,女仆小姐听到这个声音,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睁开眼睛。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怔怔地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举手挡在自己面前。而那骑士后退一步,同样有点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挡在二人之间的,正是ragnarok的会长,神王奥丁。后者只收回手,轻轻一扯,便松开菲奥丝身上的束缚,染血的绳索窸窸窣窣落在地上。
骑士放下手中剑来,有点不知所措:奥丁先生,菲奥丝小姐她
奥丁看了他一眼,眼皮也不抬一下,答道:这里由我接管了,可以走了。
骑士张了张口。
但奥丁开口道:去告诉执政官,菲奥丝被一个叫做奥丁的选召者带走了。原因自然是我很不爽,理由他自己心下清楚,他要是再背着ragnarok干这些事情,我们的合作便到此为止了。
骑士听了一怔,有点茫然不知就里,只是奥丁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扶着菲奥丝走到一旁。
他又有点心痛地看着这个浑身是伤,几乎奄奄一息的少女,才开口道:抱歉,我失言了,我本来答应要把你送到埃南身边,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背着我干出这样的事情。
菲奥丝泪光涟涟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奥丁先生,我还能见到埃南少爷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养好伤,奥丁沉声答道:我答应过要送你去他身边,就一定会做到。
他轻轻将少女放下,然后回头向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才再转过身来,答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解决一些手边的事情。待会会有我们公会的人来看照你,放心
菲奥丝虚弱地点了点头。
奥丁见她同意,才回过身去。
那里广场之上,正走出一个人来,对方手持巨弓,身披一件灰色的斗篷,正是叶华。
叶华看着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奥丁点点头。
又要打一次吗?叶华问。
后者轻轻颔首。
老实说,叶华摇摇头:在这样的战场上我不想和你交手。
奥丁沉声答道:我也不想,但这是公会的意思。
叶华一笑:你不是会长么?
会长有什么用?奥丁耸耸肩:俱乐部董事会说了算,要不你帮我付违约金,我来跟你干?
叶华闻言哈哈一笑,举起弓来:我可买不起,所以还是打一架好了。
奥丁一言不发,只将手伸向身后剑柄之上。
广场上正一片混乱,灰与黑与红三种颜色已彻底交融在一起,而方鸻环顾四周,入眼皆是乱战的景象。
战斗早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各色法术从众人头顶一掠而过,带起一团火焰,或者在法术护罩上撞个粉身碎骨。战场一侧还立着一些高大的战斗构装体。
要么是魔导士的钢铁傀儡,要么是南境炼金术士们的杰作。
但即便如此,灰衣人的阵线还是在节节后退。
乱战之中,不时有新南方同盟的选召者闯到三人面前,但苏菲一马当先,在这位银色维斯兰的公主殿下手上,几乎少有一合之敌。
虽然她也算天资出众,但真正让人无奈的是,其一身装备更是豪华,在苍白之焰下,剑折人亡的南方同盟的选召者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
偏偏他们三人既未着红黑二色战袍,又不是灰衣人装束,更不像城卫军,在战场上不起眼至极,那些死在苏菲手上的南方同盟的选召者,自始自终恐怕都未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而正在一片混战之中,此刻一条醒目的信息,忽然之间跃入方鸻视野。
‘两年,十王之战’
那是社区之上的信息。
而正是此刻,广场上微微一震,然后地面一沉,竟是一声沉闷的轰鸣从广场上他们先前离开的方向传来。
三人一个踉跄,几乎和同时回过头去方鸻黑沉沉的眼底,在那方向之上竟映出一道横贯夜空的银色光华,那仿若一道剑光,过了好几秒才像是云雾一样淡淡消散。
那个方向上市政厅的四层楼大厦,其上三分之一已彻底消失。
方鸻微微张了一下嘴。
在不动用龙骑士的情况下,这恐怕已经是选召者可以做到的最高杀伤力他的火巨灵看来绚丽异常,但要比这朴实无华的一剑,还差十万八千里。
这便是王之战。
他很清楚那里是谁与谁的战场,而心下这才明白过来,叶华之所以让他、希尔薇德与苏菲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是ragnarok那位神之王到了。
老实说,因为芬里斯的经历,他心中对这位战士之王并不排斥,只是此时此刻,ragnarok与南境同盟之间却分表代表了此刻中国赛区之中,两大不同的立场。
方鸻叹了一口气。
要是有机会的话,他真想亲眼看一看这场王之战,只可惜的是,他已经答应了那位游侠之王。而承诺过的事情,当然一定要做到
他甚至没点开社区之上那个帖子。
而经历过这么多相似的经历之后,方鸻也学乖了。眼下一片混战之中,而他已先一步悄悄打开了社区,谨防自己一不小心又作了什么过头的操作,等到有人拍下发到社区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样一来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他至少可以及时察觉与阻止,免得造成进一步的麻烦。
因为这场动乱,几乎会进入超竞技联盟与军方的视野,方鸻对于这一点心知肚明。因此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谨防自己进一步暴露身份。
不过此刻的社区,倒是十分热闹。
确切的说,已经炸了锅。
方鸻还是头一次见到管理员禁言追不上发帖增长速度的情况,忍不住有点大开眼界的意思超版甚至开启了过滤规则,但一样无济于事,层出不穷的帖子还是以数量级的形式涌现在社区第一页。
而它们无一例外,皆是有关于眼下这一场战斗的。
社区上其实已经有人将之称为‘新圣约山’事件。
视频、截图与评论已经开始大量在社区之中流传,这些帖子虽然也往往只能存在几分钟,甚至几十秒,但在不断有人发帖的情况下,有关于这场动乱的讨论还是越来越多。
如同滚雪球一样产生了连带效应。
而且为了防范删帖,人们开始使用假标题即标题与内容不一致,但各式各样的帖子之中,大部分只要一点入主贴,你便可以看到人们在里面讨论有关于这件事。
九点三十分,超竞技联盟开启全版禁言,并清除版面。
但不到十分钟,让人疑惑一幕发生了
中国赛区的社区开始重新载入,载入之后第一页回到了大约一刻钟之前的情况。
人们正疑惑之间,一个消息传来,社区的三十二个管理员与两个超版全部离线,无法登陆社区。然后又有人传闻,星门港方面主动出手,军方介入锁死了社区的第一管理权。
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几分钟之久,然后社区才回复正常。
彻底进入了禁言状态。
但这样的情况,已经彻底激发了人们心中对此次事件的猜想,各种各样的传闻,开始其他社交软件之上流传,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头。
不过这些东西,暂时与方鸻没什么关系了在社区关闭的那一刻,方鸻同时也关闭了系统上的页面。他与一旁的苏菲互视了一眼,其实皆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南境的这场动乱虽然只是一个开始。
但却给了星门港方面介入的借口。
只是至于能介入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们两个人能说得好的了。
方鸻抬起头来,他现在的想法当然早已不再那么天真,超竞技联盟与星门港方面的博弈,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层次,惩戒不义的故事,大约只在童话之中才会有。
不过无论如何,这对于他们来说皆是一个利好消息。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三人此刻其实已经绕到高台另一侧,高台上已不见执政官、公爵大人与主教的身影,灰烬之歌的会长与那个暗影王座的女人也消失不见。
方鸻大致看了一下这个方向,之前埃南莫德凯撒应当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他虽第一时间派出了发条妖精,但还是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追丢了对方。
不过他倒是并没太着急。
他其实并不急着找到对方。
因为冷静下来之后,方鸻意识到找人固然重要,然而找到了人之后怎么离开都伦,其实才是问题的关键。
眼下战局僵持,但源源不断赶来的城卫军与新南方同盟的援军正在让天平倾斜,一旦局势进入执政官一方的掌控之下,城卫军肯定会封锁全城,到那时想要离开都伦,无疑难上加难。
最好的方式是抢在时间前面,其次则是减小行动的目标这样一来,如何让冒险团之中的其他人先一步离开都伦,便显得尤为重要。因此方鸻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分头行动。
这个方向正好靠近广场一侧的边缘地带,他看了看那方向,才把想法与苏菲一说。
而后者听了,也欣然认可。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去把其他人集合起来?苏菲看了他一眼,猜出他的想法。
方鸻点点头,由于之前只有他们三人进入了广场,想要凑近一些看看奎苏女士口中的凤凰圣魂,所以其他人应当还留在广场外围甚至在混乱开始之后,已经退回了旅店之中。
他之前通过通讯水晶,问过天蓝,得到的答案几乎也是如此只是那边大伙儿分为两头,艾缇拉与大猫人还有奎苏女士并未和他们在一起。
洛羽几人正留在旅店之中,正与德丽丝、无冕之冠和森林那些人一道。
不过按他们的说法,艾缇拉、奎苏女士与大猫人当时距离他们也不远,应当也还在旅店附近。
都伦此刻虽然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不过方鸻相信,这个团队之中要有谁可以在这乱局之中将其他人汇聚在一起,非这位银色维斯兰公主殿下莫属。
单比战斗力,瑞德先生只怕也稍逊她一筹。
而心思缜密,大约也只在舰务官小姐之下。
更关键的是,对方作为银色维斯兰精英青训团的团长,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听从他安排至于茜与无冕之冠、森林那些人或许也可以依靠,但在这一点上比起这位公主殿下可差远了。
苏菲听了他的意见,想了一下才问道: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带其他人先离开这个地方。
苏菲看着他: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你这边一个人?
方鸻摇摇头:我是去救人,目标越小越好。
苏菲也思考了一下,这才点点头。
而方鸻又转过身去,看向自己身后的希尔薇德:希尔薇德,你也与苏菲小姐一起。
其实救人的话,有个远程队友可以掩护一下,更加安全。但两人才刚刚确立关系,他显然不希望对方在兵荒马乱之中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希尔薇德听了他的话,忍不住一笑,一捋长发道:船长大人也打算让我先行离开,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打算怎么在埃南面前自证身份呢?
这推托倒是别开生面。
让方鸻一时间有点瞠目结舌,他还没真想到这么远。
而一旁的苏菲听了,也忍不住说道:希尔薇德小姐其实说得对,艾德,你得带上她一起。埃南莫德凯撒与你素未谋面,他不可能信得过你一个陌生人。
方鸻沉默片刻,但也知道眼下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这才点了点头。但他仍有点不放心,看了后者一眼,叮嘱了一句:那你得跟紧我。
希尔薇德笑眯眯的,眼睛弯弯地答道:我自然明白。
苏菲在一旁看着两人不由有点好笑,她其实很想提醒一下这个笨蛋在正面的战斗力上,这家伙区区一个战斗工匠,可能还真未必是铳士的对手。而一旦遇上突发情况,谁保护谁,还真不一定。
不过三人也不拖泥带水,分好工之后,就此兵分两路。
没了苏菲这个主战力,方鸻自然小心了不少,他带着希尔薇德穿过战场,尽量避开战斗而由于能天使有点醒目,因此只放出一台步行者来防身。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起了奇效。
旁人见他是个战斗工匠,又不属于灰衣人或者超竞技联盟、城卫军任何一方,一时间竟没几个不长眼睛的人出现,让他得以顺利来到广场另一边。
他之前发条妖精虽然追丢了目标,但大致还清楚埃南莫德凯撒是从什么方向离开的。
他不时调整一下风镜的视野,又从天空中看到在广场上试图拦住对方的城卫军方鸻没看到执政官,但想必也在那个方向上。而那位公爵的幼子看起来十分聪明,并未向南境炼金术士的战斗工匠们靠拢如果他走那边的话,多半中途会被拦下来。
对方似乎选择了一个相反的方向,那个方向暗影王座的人较多,但普通选召者也没几个人认识他的,最多把他当作一个普通市民处理,竟让他一路走到了广场外围。
甚至眼看便要进入一条小巷了。
而正是这个时候,方鸻总算在发条妖精的视野之中找到了对方的所在。
但同一刻,他也找到了ragnarok那些炼金术士的发条妖精他居高临下地看到那些鬼鬼祟祟的发条妖精,才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自己简直弱智。
难怪他之前一直找不到对方的发条妖精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但答案竟是如此简单
对方的发条妖精原来一直在四周的屋檐之下藏着,一动不动,要不是埃南莫德凯撒出现之时,其中一只发条妖精正好从那个方向飞出来,他还真没看到。
静止状态的发条妖精,其实也是也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战术,不过通常只有新手才会这么玩,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一时之间忽视了这个可能性。
这真是丢大人了。
还好不是在卡普卡,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方鸻皱起眉头,他意识到自己虽然发现了对方的发条妖精,但此时此刻的场景,对方显然也发现了目标的位置。想及此,他立刻一调整视野,拉开广视场模式。
下一刻,他果然看到了一队暗影王座的人向那个方向靠了过去。
第八十六章酒吧之前的战斗
希尔薇德。方鸻忽然开口道。
舰务官小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了过来:在,怎么?
看到那个东西了吗?方鸻目光盯着一个方向,说道。
在哪儿?
在广场第三个出口左手侧的建筑旁边,二楼的高度。
希尔薇德扭头看向那方向,而正巧天空中划过一束流火之焰,倒映在她夜色下深蓝的眸子中方鸻看到她目光一闪,然后才点了点头。是发条妖精?希尔薇德问。
他所说的,正是一只悬停于屋檐之外的发条妖精。他点点头,问:那个方向你能不能把它打下来?
太远了。希尔薇德观察了一下,摇摇头:如果有长枪还可以,可我手边只有丝卡佩小姐送我们的那支枪。
方鸻也知道,手铳因为枪管长度的原因,在这个距离上很难精准控制弹道。不过他想了一下,答道:这不难,跟我来。希尔薇德不禁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方鸻通过高空视野监视着暗影王座的人,对方正在靠近埃南莫德凯撒,但后者一无所觉,仍一点点靠向广场外围。至于那只发条妖精,正专注于观察两者之间的行动路线,似乎一时间忘了黄雀在后。
方鸻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的舰务官小姐绕到那发条妖精的侧后方,两人躲在一幅从三楼垂下来的布帷下面。
他们从那里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一队暗影王座的铳士正利用广场周围的花坛作为街垒,向广场中央的灰衣人展开攻击,不过对方也有火枪手发现了这一处火力点,双方用火枪对射,一时间硝烟弥漫。
希尔薇德看到这些人,便明白了方鸻的想法,她灵动的目光作询问的神色,举起双手握了一下示意‘要抢’?方鸻点点头,一边拿出尖啸女妖他原本的尖啸女妖在艾矛堡一战之中损失了好些,眼下还剩下最后三只,一并全放了出来。
他看着这三只胡蜂状的灵活构装,心中着实感叹了一下炼金术士这一职业烧钱,尖啸女妖的成本比发条妖精高几倍还不止,但损失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只是很多时候,要想战斗工匠自己安全,中小型灵活构装扮演的就是消耗品的角色,大型构装体虽好一点,但在高强度的战斗中也够呛。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如此方鸻要着重申明这一点。他又举起手来,金属操控手套发出咔咔的响动,但这点声音在战场一角不值一提,三只‘胡蜂’飞了起来,犹如三片枯叶悄然无声飘向那些暗影王座铳士的头顶。
对手的发条妖精的视野不在这个方向,全然没注意到这一幕,方鸻只等了片刻,轻轻将手一握下达了投弹的命令。
一些细小的,飞旋的金属片被丢了下去,当它们降至一定高度时,尖啸女妖上的计时器启动激发连接水晶,水晶上传出一道以太波纹,在波纹之下,金属片上的炼金法阵顿时激活。
于是法阵发出一道亮光,从上面绽出一片刺眼的闪光粉末来,纷纷扬扬落下,犹如发光的花粉一般,顷刻遮蔽了方圆十多尺的范围。
这些花粉无孔不入,在范围之内的铳士们顿时惨叫一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眼睛。这攻击并不致命,只不过让他们双眼剧痛、眼泪狂流而已,但另一边灰衣人的火枪手却发现这边火力减弱,立刻抓住机会便是一通反击。
子弹噼里啪啦犹如雨点一般洗刷在花坛上,打得砖石飞溅,暗影王座一边的铳士顿时倒下了好几个人,倒在血泊中,至死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暗算了。
不过有人死亡,就总有人会掉出装备,而这些‘炮灰’参战一般不会带出自己最好的装备,其手上的白板火枪,就是最容易丢出来的东西。
方鸻经历过长夏之战,深知这些人的把戏,看着这些铳士横七竖八往地上一倒,一阵白光闪烁之后,地上果然孤零零留下几支火枪。其中有七式,三式,也有一四四零的帝国经典款,虽然皆是白板,但方鸻也捡了一只最好的翠鸟工坊的‘闪电vsk1’型。
趁这其他人视野还未恢复,他射出飞爪,咔一声抓住那枪,拖了回来,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才交给一旁的舰务官小姐。希尔薇德在一旁看着,有点妙目流转地一笑:战斗工匠这个职业可真阴险。
为了一把枪,杀了好几个人,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阴险。不过这是战场,在战场上,丝卡佩小姐可比他阴险多了。
希尔薇德接过枪,调试了一下,便点了点头,示意够用了。白板火枪虽然各个方面属性皆平平无奇,但它的对手毕竟也只是一只发条妖精而已。
她从布帷另一边钻出,并举枪瞄准。
而方鸻也乘这个机会犹如一道影子般贴着墙角冲了出去。他前进的方向,正与暗影王座的那队人、还有埃南莫德凯撒之间成一个夹角。
双方正越靠越近,而方鸻注定要进入那发条妖精的视野之中时,舰务官小姐才终于开枪,一道火光但第一枪未能命中,但她马上修正了一下弹道,第二枪便将那发条妖精打得凌空粉碎。
房间之内,ragnarok的炼金术士们齐齐楞了一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被发现了。其中一个人摘下风镜,对其他人说道。
看到了。
他们马上问另一人道:火焰,你在那边还有发条妖精么?
但那人摇摇头:我这边溜进去的也只有一只,在广场另一边,要赶过去恐怕来不及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直到有人提出意见:那先向暗影王座的人示警好了。
你知道他们的通讯频道么?
我这里有一个。
而当那个ragnarok的成员拿出通讯id的时候,方鸻其实已经接近到了暗影王座那支小队的不远处。
他正藏身于一处建筑的凹陷中,悄悄透过发条妖精观察着对方,暗影王座的人正急匆匆赶向目标所在的方位,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支小队一共七人,而他一个人,在等级未明的情况下,要对付这么多人还真有点棘手。
战斗工匠虽然擅长以一敌多,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在对方不是傻子的情况下,有时候还是要依靠等级与装备压制还要凭借一点运气。
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队友的辅助。
他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希尔薇德,但舰务官小姐不巧手上没有自己的武器,因此充其量也只能帮他牵制一下对方而已。
他再抬头看了看,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从高空视野之中看下去,暗影王座与埃南莫德凯撒已越来越近。
事实上双方离开广场之后,正好分别进入了两条不同的街道,而这两条街道,正斜向在一个三角形路口处相汇。可以想象的是,暗影王座的人应当是故意选择了这么一条路线,以尽量减少被目标发现的机会。
而此刻,双方之间唯一的障碍,也只剩下那个三角形路口交汇处,一座孤零零立于路口中央的酒吧而已。只要越过那酒吧,他们便能看到彼此
正是这时候,方鸻却停了一下。
因为他忽然看到这支小队之中,一个穿着大衣的选召者正一直将手放在耳边的位置那地方当然不是什么通讯器,而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其实他自己也经常做那是炼金术士的标志性动作做。
调整风镜。
只是调整镜头不需要用拍的,还这么使劲,而对方此刻的动作却让他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便是ragnarok的战斗工匠,之前和这个炼金术士共享了发条妖精的视野。
但此刻那发条妖精已经被希尔薇德击落,而对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是自己的风镜是出了什么故障。而你知道的,通过拍一拍的方式可以修好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故障。
只是这一次,对方注定要失望了。
方鸻这时悄悄回过头,这才从凹陷处探出身子,向后面希尔薇德作了一个手势他当然没学过战术手势,而自己的舰务官小姐虽然会旗语,也会打信号灯,只是至于能不能看懂他拙劣的示意。
那还真不好说
他只能尽力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先攻击那个炼金术士,因为对方有可能是唯一与ragnarok的人联络的联络员。
方鸻也不知道舰务官小姐是不是看懂了,但他看到舰务官小姐举起枪来,预瞄了一下那炼金术士的位置,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心想不愧是自己的狐狸小姐,一点也没让他失望。
而他又回过头去,正是此刻,暗影王座的人正穿过了那酒吧。
那酒吧名叫‘鸣笛人的庭院’,他之前与帕克和箱子去过几次,它坐落于那个三角形的街口之上,正是广场外的第一个路口。
他记得其另一面有一副玻璃橱窗,后面是一间烤面包店,但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眼看着暗影王座的人要与对方撞个正着,方鸻也不敢再犹豫,走出凹陷处,快步追了上去。他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一边巡视着四周可以逃跑的路线,而另一边舰务官小姐那边也可以从容从另一个方向撤退。
然后他们还可以通过发条妖精联络,应该问题不大。
他计算了一下,自己要怎么从这么多人手上带走那个原住民,只是他还未想完对方却一下停了下来。
方鸻微微吃了一惊,吃惊的倒不是对方的反应而是那些人走过‘鸣笛人之庭’之后,街道另一边空空如也他们扑了一个空。
方鸻赶忙换到高空视野,但却发现另一边的街道同样空荡荡的之前一时分心,居然跟丢了那位公爵的幼子。但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前一刻还在这街道上,现在又去了什么地方?
只是他心中虽然一愣,但视野余光还没放弃监视那几个暗影王座的成员,只见对方一停,为了找人,队形其实已经散开。而正是这一刻,他忽然之间意识到这是一个最好的出手的机会。
虽然还未找到目标,但对方只要不会瞬移的情况下,想必不会躲得太远,而暗影王座的人展开搜索的话,早晚会找出对方来。方鸻想到这一点,心一横,便把一件东西往自己面前一丢,然后一抬手在身边展开两道蓝光闪烁的线。
但有人比他出手更早
‘砰’一声枪响,在方鸻视野之中,那炼金术士应声而倒,那自然是希尔薇德先开了枪。
暗影王座的人楞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们在黑暗之中寻找攻击的方向并不容易,但还是有人寻着之前枪声传来的方向,向这边看来。
他们反应还算训练有素,但终究有人慢了片刻,才刚一转身,便看到两道银光一前一后杀入了自己队伍之中。
那自然是发动了闪烁能力的能天使,方鸻目的明确,第一目标是队伍之中穿长袍的两个选召者他远远地分不清楚对方的职业,但穿长袍的人不是治疗师,便是施法者,至少这是无疑的。
他不想给这些人机会,因为一个控制法术丢过来,以他这个等级悲催的意志力多半完蛋。而即便是治疗师,也同样是战场上优先级最高的目标,这一点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皆想得明白其中的道理。
两个目标之中,第一个目标似乎正是治疗师,治疗师一般来说没什么战斗能力,全靠队友保护。而在能天使有点过分的突击能力之下,那人根本没反过来,便已化作一道白光。
但另一个穿长袍的目标,却没那么好对付。
方鸻正控制能天使一剑斩去,可没想到那人竟然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伸手一挡的同时将护盾的模式从全频转换到了区域强化,并在第一时间找准了其的攻击位置。
她回手挡在能天使刀刃前进的路线上,一层层堆积的护盾在那个位置显现出来,一片层积的六边形网格完全挡住了能天使这一击。
在光芒之中,方鸻才看清楚那是个魔导士,而且好像还是个女人。对方虽然挡住一击,但还是在接下来能天使的追加攻击之下受了伤。
她借力向回一滚,身形竟消失在了‘鸣笛人之庭’后面。
对方这一手规避,立刻让方鸻意识到这队人中,恐怕有人等级不低,至少这个施法者便不好对付。但他已经没时间去通过高空视野寻找对方的位置了。
因为这时候。暗影王座那个小队之中剩下四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第一时间找出了方鸻的位置,一边分出两人挡住两具能天使,而另外两人直接向他杀来。
其中一个甚至是个弩手,方鸻看到对方从斗篷下面拿出一张魔导轻弩,忍不住叫了一声苦。对方也太狡猾了,一般十字弓射手都会带上一轻一重两张弩,重弩背在背上,轻弩收在斗篷之下,因此很好辨明身份。
没想到这人反其道而行,居然不带重弩,而且长弓也不是可以收在斗篷下面的东西,所以方鸻第一时间根本没辨出对方居然还有远程职业。
要早知道这人是个十字弓射手的话,他第一目标肯定选这人而不是那个治疗师了。
但此刻后悔已来不及,这个距离上,十字弓射手的射击,只要对方等级不是太低,他区区一个炼金术士几乎不可能都躲得开。
只是方鸻不由想起自己与帕帕拉尔人训练时的情形,只能赌弩手皆有这样一个射击习惯,因此下意识也将自己的护盾转化成了区域强化模式。
并将所有护盾集中到了头部,同时举手一挡。
由于他经常要使用飞爪机动,因此护盾也不是什么强力产品,基本是施法类魔导炉自带的,那点护盾值就算翻百分之两百,也没多少的。那弩手抬弓便射,果然一箭正指他面门,弩矢先击中护盾,即便层叠的情况之下,护盾依然顷刻碎开。
但后面还有方鸻抬起的左手,弩矢先射穿了金属操控手套,洞穿他的左手手掌,方鸻忍不住闷哼一声但好在金属手套背面还有一层复杂的机构,这才卡死了弩矢。
于是泛着幽幽寒光的弩矢,几乎就停在他面前。
方鸻倒吸一口冷气。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剧痛。
但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就在他中箭的那一刻,塔塔小姐接管了其中一具能天使。而在交战之后,她意外地发现与自己对抗的那个暗影王座的成员居然是个新手。
对方对上能天使之后,不过才两三剑交击之下,便在动作这么娴熟的构装体面前露了怯,于是被塔塔小姐抓住机会,一剑上前,在胸口处刺了个透心凉。
而此人一死,在不远处停下来射击方鸻的弩手,身后与侧翼便完全暴露出来。那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虽然一箭命中方鸻,但不得不弃继续追击,回头去应付追上来的能天使。
方鸻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只是个临时构成的小队,队伍之中实力构成参差不齐,那个炼金术士、那个治疗师还有这个被塔塔小姐一剑干掉的剑士,基本皆是新手。
不过那弩手,还有之前那魔导士,却十分不好对付。
只是他这边感到吃惊,对方其实同样也不好受,只是那弩手留意到自己身后的剑士挂掉,心下便是一冷对方在正中箭的情况还可以控制构装,这又是什么怪物?
因此他一边回头,一边还在频道之中提醒了一声:小心点,对方很厉害。
但那个正冲向方鸻的同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别担心,他操控手套被你射坏了。他甚至还开玩笑的回了一句。
等等,弩手看到这回复,立刻意识到不妙,他赶忙回过头去,想要提醒。但才一开口,便看到那人已经飞了回来,重重落在地上,了无声息。
而在那里,方鸻正咬着牙摇晃了一下满手是血的左手。
其实对方判断是正确的,只是他并不只有一只操控手套,而左右手皆可以控制灵活构装。那个欺近身来的战士,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于是对方在先吃了潜伏者一发重力阱的情况下,又给他一记火箭飞拳砸飞了出去。那一拳正中门面,对方就算不死,一时半会怕也清醒不过来。
于是顷刻之间,这场战斗便已局势大变。
暗影王座一方,除了先前逃走的那个魔导士之外,便只剩下那弩手与另外一个拦住能天使的成员,剩下的人,不是已躺在血泊之中,便是昏迷不醒。
第八十七章天降正义
看清场上局势,方才在心中暗道:塔塔小姐,我来。
但你的手没问题吗,骑士先生?妖精小姐在心灵之中问了一句。
方顺便扯了一点绷带单手用牙一撕扯,裹在右手上暂时止住血,点了点头。
对方剩下两人之中,一人是先前那十字弓射手,一人则是一个格斗家,看起来后者应当是这一队人的领头者。对方实力不俗,轻松便压制住了他的能天使
这个实力水准方心中有数,至少与大猫人齐平,在一对一不限制任何构装体的情况下,他平日在训练之中也最多与狮人圣骑士打一个平手而已。
何况大猫人有没让他,还是一个问题。
而眼下是一对二,同时他也失去了先手,局面可以说非常不占优。
不过方反应很快,马上从塔塔小姐手上接管了能天使的控制权妖精小姐的控制虽比他精细一些,但由于缺少战斗技能与经验,在实战上其实未必比得上他自己上场。
他一接管能天使,举起右手轻轻一横,立刻开启了右边一台能天使的‘迅捷爆发’插件。
这一举动可以说不计代价,能天使的核心水晶之中魔力水平骤然下降,这意味着灵活构装体会在短时间内耗尽魔力,但以此为代价,其速度也在骤然之间快了不止一筹。
方再举起手。
能天使立刻在命令之下一折身刀刃划过一轮圆弧向那十字弓射手扫去,这突然凌厉起来的攻击令后者大吃一惊,想要侧身一让,但似已来不及。
方的目标是在有限代价之内先解决其中一人。
因为根据另一边能天使回应来的情形,他已感到战局难以维持,那一边的格斗家非常棘手,对方每一次有意逼迫能天使与其剑拳交击,构装体可以说皆全面落在下风。
虽然能天使还有感应环可以支撑一下,但节节败退之下,任何组件终有超过临界工作温度失效的那一刻。
只是事与愿违,让方心中一沉的是,剩下两个对手,竟没一个好对付的。
那十字弓射手自知反应不及,竟后退一步,身后魔导炉也亮起一道青绿色的光。方认得清楚,那是以太魔力流入青方晶的闪光,而后者也正是‘迅捷爆发’这一类技能的插件容器。
下一刻,对方的动作不可思议地快了起来,再退一步,顺势让开这一击。只是进攻防守毕竟有先后之分,那十字弓射手终究是反应慢了一点,剑刃还是在他身上带起一道血痕。
只是不是致命一击,对于方来说已是不可接受。
因为另一边的格斗家已一拳破开能天使的防护,击中其胸口,人形构装四分五裂,化为一片零件飞散一地。
而对方一突破防线,立刻以格斗家一个专有的技能‘鸦袭’向他直扑而来,这个技能可以提供一个巨量的直线速度加成,与惊人的弹跳能力以至于对方一跃而起,正像是一只月夜之下展翅的寒鸦,向他直扑而至。
眼下留给方无疑两个选择:
一是继续追击那十字弓射手,不论生死,也要一换一。
二是转头便跑,鸦袭直线速度惊人,但要比绕圈子,并没什么优势。
而方一动不动。
此时远处火光一闪。
希尔薇德再次开枪,子弹夹杂着火光飞旋而至,几乎迎着格斗家面门飞来。虽说这一枪白板的伤害,未必真能破得开格斗家的格挡值,但后者对此并不知情,也只能下意识一闪身。
而这一闪身,‘鸦袭’的效果也宣告消失。
而他一停,天上立刻三只胡蜂状的构装体飞了过来,投下一片中空的金属弹丸,那弹丸在魔力加持在在半空中悬浮,一靠近格斗家身体,立刻爆炸开来。
但炸开的并非火光,而是空气之间的振动。
一阵阵气浪,震得那格斗家头晕目眩。只是这一职业也毕竟是主灵巧副体质的职业,所谓的晕眩时间,在其抵抗力之下也不过只有一两成效果而已。
固然尖啸女妖一次性投放了所有的悬浮炸弹,但也只让对方晕眩了片刻,便摇了摇头清醒过来。
其间一两秒钟的时间,方倒也干了不少事情。
他铁了心要干掉那个十字弓射手,十分沉着地下令让能天使进一步追击。
毕竟帕帕拉尔人这样的怪胎是少数,对方本来只是一个远程职业,又失了先手,因而技巧再高,在近身缠斗之下难免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成。
那人本来寄希望于格斗家可以让方分心一下,让他拉开距离来但他也没料到,这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意志坚定无比,以炼金术士一个纸一样的身板,硬是要顶着一个格斗家的攻势先干掉他。
而他用尽全身解数,也只不过避开前面两剑,第三剑闪避与平衡一失,终于失手被一剑刺中右足。
十字弓射手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眼中也不由露出绝望的神色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同伴已经清醒过来,一拳直击向方砸了过去,但对方像是没看到一样,不管不顾就是要取他性命。
若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大声询问一句,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他之前又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这家伙?
但在最后一刻,十字弓射手心中反而一下冷静下来,心知必死,忽然抬起右手向方射出一箭他轻弩早在以开始便已丢掉,而手上此刻其实并无武器。
只是方一看,便明白对方是什么操作袖箭手弩,还好帕帕拉尔人一样卑鄙无耻,经常用这样的招数,他心念一闪,侧身一让,但还是慢了片刻,只感到右肩一痛。
而同一刻,能天使也将跪地的十字弓射手一剑枭首。
那格斗家怒吼一声,以至方近身范围,一拳向后者扫来。但忽然之间,他只感到身子一重,原来之前那‘潜伏者’不知什么时又爬了回来,再一次张开了重力阱。
格斗家拳势一缓,但反应快得惊人,一下变拳为爪,一把向方喉咙抓来。
这一次方是真吓了一跳,他本来算计好对方中了重力陷阱之后,可以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放出镜像者逃生。但他也没想到,高等级的近战职业的反应速度会快到这个水平。
再加上右肩受伤,手上更是慢了片刻,他根本跟不上对方的反应速度,镜像者是丢了出去但也没有后文,只感到喉咙一痛,然后整个人便腾云驾雾飞了起来。
格斗家握着他喉咙向前一推,便把方推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由于护盾之前便已消耗一空,此刻还没回复,而以炼金术士的身板,哪里受得了这个?
方一时间只感到眼冒金星,一时间天旋地转。
而远处,希尔薇德也皱着眉头举起了一下手中的枪,但瞄了片刻,又重新放下来。方与那格斗家已陷入缠斗状态之中,她虽然对自己的射术有把握,但也不敢保证不会误伤方。
而另一边,方用尽全力挣扎了一下,但无济于事,对方的手好像钢铁浇铸一样,他用力往外拽,然而连一根指头也扳不动。只过了片刻,他就感到快要窒息
缺氧让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但还是咬紧牙关竭力冷静下来,他用尽全力吸了一口气,以片刻的清明向内心深处下达了一道指令。
那扼住方的格斗家,也心知对方在暗处还有一个火枪手潜伏,不敢太耽误时间,虽然有心问一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权衡之下,还是举起拳头准备一拳了结这炼金术士。
只是他才一举起拳头,便忽然看到一团光芒从方胸口飞出。格斗家微微一怔,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有些可爱的妖精小姐,后者一言不发,双手拽起炼金术士胸前一枚黑色水晶,便向上飞去。
他不敢放开右手,只能用左手一抓,但因为举拳的动作,还是慢了一刻,让妖精小姐轻巧一闪,与他错身而过,一下飞到他头顶之上。格斗家抬头一看,才看到那团翠绿的光芒越飞越高只是区区一枚黑水晶,似乎也没什么威胁。
他只以为是对方临死之前抢救装备的行为,这才又重新低下头来。
但正是这个时候,方心中正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坐标已确定。
方听了这个声音,才松开抓着对方的手,用力一握拳召唤构装体。
正是那一刻,他一下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暗影王座的格斗家,勉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咬牙切齿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过
格斗家一愣,但他手上收紧,方后面那句话自然吞回了肚子。
少年只是仍旧目光明亮。
那里面似乎有一句隐含的话语:
你有没有听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格斗家显然并没有听过,但他却听到了从身后高空传来的尖啸风声,他脸色骤变,下意识松开方一个闪身但已晚了。巨大的骑士构装已从天而降,只见它一手撑地,轰一声巨响整条街都为之一震。
而不远处,‘鸣笛人之庭’的招牌也摇晃了一下,砰一声落在地上。另一边的玻璃橱窗,更是齐齐炸裂,玻璃碎片飞溅而出,散落一地。
巨大的奥尔芬双子星落地之后,扬起的雪尘就差点把那格斗家掀飞了出去,他连忙举起手一挡,同时脚下一沉使出一个千斤坠才堪堪站稳。只不过手还未来得及放下,抬头便看到前面滚动的雪尘忽然之间从中分开一只拳头已一拳直击而至。
这是借着巨大的重量与落地之势的一拳,而格斗家的最后一个动作是举起双手格挡。
然后便像是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带着一连串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砸进了附近一家作坊之中。
方这才咳嗽了两声,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个方向但一片烟尘弥漫,而对方也再也没从里面爬出来。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自从精灵遗迹一战以来,那怕是在芬里斯地下,他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之前与巫妖一战的时候,虽然也差一点挂掉,但那次又与这一次不一样,那一次毕竟是硬实力碾压,任什么职业在三十多级的黑骑士面前也讨不了好。
只有这一次,总算才让他感到战斗工匠这个职业在近身战斗时的疲软。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没办法,毕竟炼金术士这个职业决定了战斗工匠的身板。其实哪怕就是至高者偏向的战斗工匠,也很少会贴身战斗,而是把战斗控制在中近距离的范围。
所以白华会用一把链剑,而他自己则使用火箭飞拳,也是这个道理。
他揉了揉脖子正要站起来,然而正是这个时候,忽然身后一股巨力袭来。好像是一个人从那个方向撞了过来,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而就在两人飞身而出的同时
方只听到一声利啸,从身后传来。
他一回头,只看到一道风刃从两人身后一扫而过,在他原本所呆的那个位置留下一道足有三十四厘米深、数米长的深深裂痕。
他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是先前离开那个魔导士女人,对方受伤之后没有走远,居然利用默法技巧一直在准备法术,只为了等待这致命的一击。
方几乎可以想象,如果他之前被那格斗家制住,对方这一道风刃,肯定是为了希尔薇德准备的。
只是事发突然,那女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队长居然会在顷刻之间被翻盘。
他正心念急转之间,却听到一个有些柔和的、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心,别抬头。
那女人一直躲在左侧,我们七点钟的方向。
那个方向我们够不到。
想办法让你同伴解决她。
方一下就分辨了出来,那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目标的声音。
那个公爵大人的幼子。
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因为心中相信舰务官小姐会作出正确的判断果然,其实在那魔导士出手的第一时间,希尔薇德便已转过枪口。
只是那里经过一番激斗之后,雪尘弥漫,尚未落定,她犹豫了一下,才开枪。火光一闪,并未击中,那魔导士少女也十分敏锐,如同猫鼬一样一闪身,从藏身的位置一跃而出。
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这一击。
希尔薇德看到这一幕,收起枪,再未攻击。
因为对方虽然避开,但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方看到那个方向,便明白自己舰务官小姐的意图他一举手,一只正在半空中悬浮的发条妖精忽然之间猛然坠下。
向那少女躲避的方向直坠而去。
由于他之前对于对方运动方位看得真切,因此发条妖精也选择了一条对方难以察觉的路线。等那魔导士少女听到嗡嗡的声音传来的时,才脸色大变一抬头,放弃了手上的法术准备闪避。
但迎接她的是一团明亮的闪光,街道再一次震动了一下,悬挂的冰棱纷纷落地。
‘火巨灵’已经将那个方向一扫而空,连带后面的建筑都炸出一个大洞,以魔导士的体格,自然无法幸免,尸骨无存。方看着雪尘扑簌簌落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此刻大概也猜出来,那个格斗家,还有十字弓射手与这个魔导士,多半是暗影王座的精英成员,说不定还是主力或者旅团成员,才会有这个水平。
这样的水准,放在顶尖的一二线公会中,也是主力团的成员了。
而这时候,身后那人才松开他。
方抬起头,才看到对方先一步站了起来,并向他伸出手来。他楞了一下,但也不犹豫,抓着对方的手便站了起来先前那格斗家的一摔,让他到现在还有点手脚发软。
这也是炼金术士纸一样的身板的缘故,要是换个战士,估计再摔打几次也没事人一样。
方扫了扫身上的雪尘,这才看向那位公爵的幼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对方,少年穿了一件黑色的裘皮大衣,上面沾了雪花,但也不在意的样子。
他头发漆黑,蓬松而微微卷曲,眼睛十分明亮,又有些安静,一身书卷气。此刻他目光也正在方身上,有点好奇的样子:阁下是谁?他问,同时看了看一旁:我猜那些人应该是冲我来的,我认识他们,他们是暗影王座的人
的确。方点了点头。
夜里飘了一点雪,正纷纷扬扬地落下。
两人其实年纪差不多一般大小,相差仿佛。埃南想了一下,问道:你是南境同盟的人么?
方只摇了摇头。
他又看了看街道另一边,心中也是很好奇对方之前究竟躲在什么地方去了?非但暗影王座那些人没发现不说,连他也一直到最后没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
但对方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答道:其实我只是想看看有没人跟着我,因此才在前面停了一下。
在前面停了一下?
是的,我其实没过那个路口。埃南看看了看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车站:就在那后面。
方这才恍然。
这家伙原来根本没过来。
不过这位公爵幼子显然深具洞察力,他看了看方,忽然说道:你是来帮我的?说完,他又左右看了看,再向方说道:这地方不宜久留,无论你有什么问题还是我有什么问题,我们先换一个地方再谈。
方这才感到其冷静得反常,事实上其先前的判断,也不能说不准确
只是他向后看了一眼,说道:等一下。
等你同伴么?
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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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认出
喂,喂,在吗?
喂?房间内,ragnarok的炼金术士听着通讯水晶另一头回应来的空荡荡的风声,不由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其他同僚,轻轻摇了摇头:联络不上了,或许是那倒霉蛋出了事,当然也可能是暗影王座的人全军覆灭了。
暗影王座的人和我们的发条妖精一起出事,多半凶多吉少,一个人皱起眉头答道:复活有十分钟左右的联络盲区,难道这段时间我们只能干等着
那么火焰,你的发条妖精呢?
一个年轻人挠了挠头,回头道:要在炼金术士联盟的大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总得给点时间吧,老大?而且对方出手这么干净利落,多半是炼金术士联盟的人干的,我们是不是再小心点?
一阵沉默。
才有人开口道:难道你们没有暗影王座其他人的联络方式?
众人面面相觑。暗影王座在新南境同盟成立之前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会,对方给他们指派了一些联络员,但平日里他们怎么可能与这些人混迹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各位,我倒是认识一些影之王座的人,不知你们是否用得上那声音的主人在外面敲了一下门,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ragnarok的炼金术士们一愣,才想起门外是公会的暗哨,是上面派来保护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安全的。众人互视一眼,才有人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魔导士,由于ragnarok这样的公会分会众多,体系庞大,所以公会内的成员互相不认识也是可以理解的。那魔导士与一众炼金术士来自于不同的分属公会,看了众人一眼,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银石
他答道:我们小队之前正好结识了一些影之王座的人,各位,或许能派得上用场
炼金术士们互相看了看。
然后才点了点头。
寒风瑟瑟的三岔街口,埃南有点意外地看着从雪尘后面走出的那个火枪手,他忽然怔了一下,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对方,下意识张开口。
希尔薇德将手上火枪远远一丢,只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埃南。
你、你是埃南眼中迷茫变成清醒,他一下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艾伯特家的马魏爵士的女儿希尔薇德小姐?
希尔薇德笑道:是啊,可你和菲奥丝都把我忘了。
埃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那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我只依稀记得一些马魏爵士带你到我家作客的情形;其实方才我也只是隐约觉得有些眼熟而已。对了,菲奥丝她
提到菲奥丝,他才收住话头,一时间不由有些神色黯然。
而舰务官小姐看了看一旁的方。而埃南这才看着这个少年炼金术士,眼中露出疑惑的光芒,问了一句:你和他是一起的?
希尔薇德点了点头。
她走过去,举手轻轻扫了一下方肩上的雪尘,搞得后者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但舰务官小姐拉住他的领子,仔细帮他平了平。然后她才回过身,眼角带着笑意介绍道:这是我的船长七海旅人号,你应当听说过我父亲的事吧?
埃南有点疑惑地看着两人之间。
但希尔薇德话更让他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那个传闻是真的,你真打算复现七海旅人号?七海旅人号的事,他自然也有所耳闻,西林丝碧卡与凤凰一族关系紧密,何况他目前也是出身于蔷薇工坊。
希尔薇德颔首:一点一点计划罢,目前还只是有一个头绪而已,我打算去拿回妖精之心,此次南下,其实也只是顺路而已。
她看向方,笑了一下:艾德也答应帮我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方忍不住老脸一红。
那是因为他还接受不了这么突飞猛进的关系进展。
虽然他内心已经接受了舰务官小姐,但多少有些朦胧之意,希尔薇德这个世界传统贵族一样的形式方式多少让他有些吃不消。大猫人私底下悄悄笑他矫情,不过这大约也算是少年专属的矜持。
至于舰务官小姐,则总是笑眯眯的
爆炸与火光远远从广场方向传来。
方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才瓮声瓮气地答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都伦再说吧?
希尔薇德与埃南互视了一眼,皆看得出来他在转移话题,但两人都是聪明人,明智地没有揭穿。埃南只点了点头,方的提议,其实也是他的意思。
三人最后向广场方向投去一瞥,然后才转身走入附近小巷之中。
只是方早早让发条妖精向前推进,但却疏忽了身后,在那里一条阴暗的小巷之中,一个年轻人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出来。
后者一身见习炼金术士的装束,胸口别着一枚影之王座的徽记,一闪身躲在暗处,往外看去,正好看到奥尔芬双子星巨大的体型一点点化为幽蓝色的虚无,信息化并收纳进黑色水晶的全过程
他看着方三人离开,眼中闪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但马上又转为一丝狂喜之意。年轻人拿出通讯水晶,但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切换到ragnarok的频道他想了一下,换了一个私人频道语气急切地开口道:
快去通知执政官大人,我找到那些人了!
频道那边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你是谁?
是我啊,年轻人赶忙答道:我之前在灰烬山林与劫持德丽丝的乱党交手,上报过你们,你忘了吗?我找到那些人,他们还在都伦!
那个声音一愣,忽然之间严肃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亲眼所见。年轻人喘了一口气,赶忙说道。
你稍等。
一连串的信息在战场上传递着。
广场的一角,已休战的执政官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不远处的公爵,虽两人身边的骑士与亲卫仍旧剑拔弩张,但众人心中皆明白,这场战斗是打不起来了。
剩下的不过是那些灰衣人与城卫军、与南境同盟的战斗。
欧力的大主教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欧力的司职是光明、公正与秩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圣殿其实是偏向于王室一方的。
但他却是一个老好人。
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副官从不远处一路小跑过来,附耳在执政官耳边窃窃私语说了几句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执政官霍然起身,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副官则小声答道:千真万确,那选召者应当不会撒谎,大人。
执政官这才点了点头,他冷峻地看了众人一眼,拂袖而去。
而战场之上。
一片烟尘弥漫之中,奥丁已失去了对手的踪影。
不过他只冷静地看着四周,心知对方不会走得太远他不由想起了一年多之前,两人在超级联赛之上的一次交手,而那一次的战斗,要比这一次激烈多了。
这位战士之王正缓缓展开自己龙骑士的感知域,并一点点将手移向剑柄,只是忽然之间,他动作一停收回手,从怀里拿出通讯水晶。
通讯水晶上闪烁着暗红的光芒。
而他一停,那位暗夜之王同样也十分敏锐,一个方向的烟尘之后忽然传来对方的声音:怎么了?
奥丁摇了摇头:总部那边出了点小事。
叶华轻轻一笑:该不是联盟高层被人偷袭暗杀了吧?
你还在这里,除此之外谁又能?奥丁并未直接回答,只如此说道。
而在拿起通讯水晶的那一刻,这位战士之王已完全收回了感知域,但叶华也丝毫也没有要追击的意思。
两人之间的交谈,不像是对手,更像是老友。不过艾塔黎亚与第二世界,顶尖选召者之间互相也多半相识,这倒并不奇怪。
叶华闻言,心知对方有保密协定,于是也不追问,只说道:那么?
到此为止吧,奥丁答道:反正你也没心思和我打。
你不也一样。
随意。奥丁并不太在意口舌之争。
而叶华也有脱身之意,去看看他新结识的小朋友有没有带着那位公爵的幼子一起脱离危险,于是也点了点头:好吧,这一战我们留到超级联赛之上再打
烟尘散开,叶华才从后面显露出身形。
但奥丁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只怕超竞技联盟不会让你参加。
而后者也不以为意,只耸了耸肩。
两人皆不是拖泥带水之辈,达成一致之后,便各自离开。奥丁则返身去找到等在一旁的菲奥丝,女仆小姐早就等得有些不安,但见他毫发无伤回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奥丁先生,你有看到埃南少爷吗?她忍不住问道。
奥丁摇了摇头,只答道:他可能已经脱困了。
菲奥丝这才拍了拍胸口,一副安心的样子。
方正带着希尔薇德与埃南正急匆匆穿过都伦的南城区。
三人之中,埃南虽是本地人,但平日甚少离开公爵府邸,偶有出门,也是前往乡下的别墅,一路上皆有马车随行,可以说是足不出户。而希尔薇德对于这座城市的记忆,更是早在十年之前,更靠不住。
所以三人中,也只有方可以通过发条妖精,分辨出一些路线。但在茫茫夜色之下,冬夜云层低垂,雪花纷纷,发条妖精视野之中只有黑沉沉一片城区偶尔两三点灯火。
原本庆典刚开始的时,都伦可能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但动乱一起,谁还敢在这时点明灯火?黑暗之中的几点火光,想必也是城卫军兵营,或者巡查骑兵的驻所这些地方。
非但不能为他们引路,反而只能让他们自投罗网。
但方还是借着南方一条河流冰面的反光,依稀分辨出他们离开广场的方向,靠向南城区。因此他当机立断,决定从南门突围,离开都伦
舰务官小姐与埃南皆没什么意见,只听从他安排。三人在茫茫夜色之下一连穿过几条街区,在发条妖精开路之下,过程十分顺利,一路上也未受到任何阻碍。
城卫军在几个街口设了一些关卡,但皆是应付了事;而一方面方原本担心的巡查骑兵,动作似乎有些迟缓,一直到此刻还没调动起来,给他们极大的便利。
只是在例行穿过一条小巷之时,方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之后,忽然之间在黑暗中停了下来。他身后两人自然也停下,埃南看向他,问了一句:怎么了,船长先生?
方轻轻摇了摇头,心下有些疑惑在片刻之前,他感到自己失去了对一个发条妖精的控制。只是他一时也难分清,是因为一不小心超过了距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因为天空中不止他一个发条妖精,灵活构装也不能自主保持与操纵者这之间的联系,在一个总体为圆周的范围之内,一不小心损失一两只发条妖精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尤其是操控者本身还在保持移动的情况下。
但那只失踪的发条妖精总体位置是位于三人身后,这个方向,总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他把心中想法与希尔薇德和埃南一说,后者听了他的话,想了一下答道:或许我们得换一个方向前进。
换一个方向?
南门附近有一道水闸,冬天水面结冰,闸门总是合不拢,我听说有些走私者常常利用那里在夜间进出城。埃南想了一下,才提出自己的建议。
方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城卫军在我父亲那里已经上报过好几次这件事了,但一直没人去修缮,埃南答道:去年开春之后,这件事便搁置下来,一直到上个月我还看到相关的报告
你确定?
除非这个月他们已经修复完毕了。
方想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可能,去年拖到今年都没修复,而之前一个月中都伦暗流潜动,莫德凯撒家又在执政官的监察之下,不得不让出一部分对于城卫军的控制权。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会去关心这种小事?
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发条妖精消失的方向,心中一时间也有些难以确定。趁城卫军还未调动起来,此刻前往南门突围,似乎也是一个明智之选。
但前往水闸的计划听起来更易甩开追兵,只是要改换路线中间会不会浪费时间?以及最后水闸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也难说得很。
他忍不住问自己的舰务官小姐道:希尔薇德,你认为呢?
希尔薇德目光明亮,微微一歪头:船长大人说了算。
好吧,等于没问。
而方目光所及方向的尽头
远在几条街区之外,一个裂成两半的球体正坠落直下,滚入雪尘这之中,而一只镶了金属护板的皮靴,正‘哗’踩入一旁积雪之中,靴子的主人弯下腰,将其中一半球体捡起来。
握在手中。
奥丁收剑回鞘,拿起那半个构装体,仔细端倪了一下。然后他才抬起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中。
在他身后,执政官带着一行骑士与城卫军正在赶来,后者骑在马上,看到他手上的构装体,有些疑惑:发条妖精,是炼金术士联盟的人?
奥丁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不过他毕竟是一个公会的会长,可以说见多识广,自然看出手上这个发条妖精内部结构多了一些奇怪的构件。这些不必要的构件,加重了灵活构装的结构重量,对于追求速度的发条妖精来说,似乎有些不必要。
不过战斗工匠或多或少,会对自己的灵活构装进行改造,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他丢掉那构装体,才回头问了一句:大概知道对方在什么方向么?
之前下面传来的报告,说一两周之前,有人在灰烬山林团灭了他们ragnarok一个新人团,而且那个新人团还是精英后备,作为一会之长,奥丁自然是知晓这件事的。
而且那次战斗之中似乎出现了那位银色维斯兰的小公主,这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倒想看一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至少这件事,比起在都伦城参与那些不必要的战斗,更让他有兴趣一些。
因此之前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才会直接选择离开。
听了他的问题,执政官摇了摇头:目击者胆小如鼠,他担心被那些人发现,一直远远吊在后面,并搞不清楚对方去了什么地方。眼下从我们大致掌握的信息来看,对方应该是去了南门方向
奥丁听了也不以为意:对方是个战斗工匠,不追上去是正确选择,他看了看地上那裂成两半的构装体,答道:从这个发条妖精来看,他要是跟上去,早就被对方察觉了。
那还真是明智,执政官冷笑了一下:你有什么打算,奥丁先生。
他大约也知道,要对付炼金术士联盟的人,比起城卫军,还是眼下这圣选者更靠得住。
奥丁想了一下,答道:既然对方要前往南门,那么执政官先生可以先带人从周围几个方向包抄过去,堵死对方后撤的方向。我先行一步,看看能不能绕到那些人前面。
那就拜托了。执政官想了一下,表示认可地点点头。
于是奥丁也不多留,只点点头转身便走。毕竟对于他来说,甚至对于ragnarok来说,这无非不过只是一个任务而已。
第八十九章怎么又是突围?
窗外一片踩着积雪的脚步声正在逐渐远去。
方鸻的目光透过玻璃,上面挂了一层薄霜,雾蒙蒙的,他口中白气打在玻璃上,更是挂花。他只得用手擦了一下,再歪着头看了看外面。
过了片刻,他才收回目光转身身后屋内黑沉沉的,看灰尘应当是一间关门许久的铺子,四壁货架空空如也,也不知原本是作何经营。
他们走远了。他看着其他两人,小声说了一句。
三人一时有些安静。
方鸻忍不住出了一口气:南城门那边人恐怕会更多,之前果然有人跟着我们方鸻看向一旁的埃南:还好我们听了你的,不然现在就危险了。
我们也是同舟共济而已,埃南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是外面到处是人,船长先生有什么办法么?
叫我艾德就可以了。
方鸻转过身,问希尔薇德:有地图么?
舰务官小姐看着他点点头,从魔导炉下面的储物盒中拿出一支铜管子,旋开盖子,从里面抽出一卷地图,并展开来铺在地上。
那是他们之前从兄弟会买来的地图,本来是为了找人,没想到此刻派上用场。
方鸻拿出一枚照明水晶咬在嘴中,然后用手示意两人靠过来。三人一聚,他解开斗篷一盖,在下面点亮水晶,照亮地图,用手在上面指着一个地方对两人说道:我们在这个位置。
水闸在这里。埃南看着那地图,马上补充了一句。他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从这里到那里大约要经过三个街区。
不算太远。方鸻闻言问道:那地方的情况如何?
埃南想了一下,才答道:水闸附近有一小片荒地,河边应当有树林与灌木丛,只是冬天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好说。
走私者者能通过这条路线,我们想必问题也不大。
方鸻答道,又拿出发条妖精但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之前的情况给他提了一个醒,发条妖精一方面是视野的保证,但一方面也有可能成为一个隐患。
还在天空上的发条妖精,他也不敢收回来,以免引来注意,只用它们飞向另一个方向,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但若是再放出去发条妖精的话,他一样也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的位置。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也只剩这条路可走。他想了一下,又道:巡逻队已经经过,外面这条街道应当还是安全的
水晶的光芒熄灭了,屋内又重归黑暗。
方鸻掀开斗篷,抬起头借着街上传来的微光,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
他又回头对两人说道:但是城卫军的搜索范围已经越过了我们,外围肯定会有一条警戒线。虽然他们重心可能会放在南门的方向,但一旦发现我们很容易就能反应过来。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埃南小声问。
方鸻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想法,让他们将错就错,他在地图上摸索着画出一条线,地图的纸张在黑暗中窸窣作响:我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仍旧是前往南门方向。
他看向舰务官小姐:希尔薇德,你带着埃南先生从另一条路悄悄潜往水闸处。
这太危险了,艾德先生。埃南犹豫了一下,也改口不再叫他船长。
但方鸻摇了摇头,我是选召者,就算失手,他们也不至于把我留在城里,有的是机会出城。他看向其他两人:但你们就不一样了,希尔薇德也好,埃南先生也好,一旦被城卫军察觉身份,就再难走脱城外近郊没有任何复活圣殿,一旦复活只能在城内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两人也明白他的意思。
方鸻忽然之间感到在黑暗中有人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他回过头,正看到希尔薇德明亮的目光,与体会到手中传来的温柔之意。
埃南并未察觉两人私底下的动作,但他还是看了希尔薇德一眼,像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黑暗中,舰务官小姐轻轻点了点头。
一刻钟,方鸻说道:一刻钟我没来,你们便先行离开。
但他并没告诉自己的舰务官小姐,他只有两次复活机会。之前舰务官小姐骗了他好几次,方鸻心中还耿耿于怀他暗地里忍不住一笑,心想这一次大家总算扯平了。
只是希尔薇德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她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小心一些。她贴着他脖子,咬着他耳朵,吐气如兰地如此说。
然后三人计划好之后,便分头离开。
临行之前,舰务官小姐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转过身。
方鸻看着两人的背影缓缓消失于黑暗之中,心中竟也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那一刻,他才惊觉,在悄无声息之间,这位贵族千金已经在自己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方鸻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轻轻拉起炼金术士大衣的立领。
雪在深夜逐渐下大了,雪花飘飘洒洒。
然后方鸻才回过身去,一脚深一脚浅地向街的另一边走去。
另一条街上的情形,与他预料的相差无几。
此刻街上已是一片火光通明,人影交错,远处是城卫军设下的两三道关卡。
方鸻一个人躲在暗处观察了片刻,只看到对方正不断向四面八方派出巡逻小队,而正如他预料一般,随对方人手增加,他们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即便是这个方向上也是如此,可想而知南门那边又是怎么样一幅景象。
他当然不打算直接从正面突围,还是老办法,先闪身进入一条小巷之中,绕到关卡另一侧。只是之前的管用方法,这一次却遇上了问题。
穿过小巷之后,他竟在街道另一边又遇上了另一支巡逻小队。对方应当刚刚才离开那几道关卡,而正向他自己所在方向的小巷走来。
这情况有点棘手,不过方鸻很快冷静下来。
他见对方越来越近,心知不能再等,用手轻轻按一下胸前的黑色水晶,水晶在黑暗中射出一道光芒来,光页展开之后,在地上化为一具灵活构装。
那是一台有点老掉牙的构装体。
正是他从戈蓝德买回来的‘镜像者’,虽然他后来又按图索骥,自制了两台,只是这一台,还是当时货架上的原版按店主的说法,是拜恩之战时代留下的库存老古董。
因为待会他可能没有机会回收这具灵活构装,所以自然选择了保存状况最差的这一台。固然炼金术士是烧钱,但能省一点总算是一点。
方鸻设置好构装体,才向外一看,只见那支小队已在巷口之外不远处。他收回身子,想了一下,举起带操控手套的右手,轻轻一压,街道上一声风声传来。
只听‘砰’一声清脆的响声,城卫军纷纷转身,却见那方向空空如也只有附近一栋建筑的一楼,一扇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大洞。
玻璃碎片洒落一地,落在雪地之中,在火把光芒个下折射着反光。
众城卫军看到这一幕,立刻反应过来:小心,另一边。有人喊了一声。
而正是这个时候,方鸻已离开镜像者所安置的位置,绕到不远处一处角落之中藏身起来。他看着城卫军的反应,轻轻握了一下右手。
而那一众城卫军刚回过头,便看到街道另一头出现了两道人影,他们站在小巷不远处的出口处,但片刻之间,人影一晃又消失不见。
谁!
站住!
城卫军惊叫起来,嚷嚷着追了过去。
方鸻看着这一幕,却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与他想像不同那队城卫军并没有所有人都靠过去街上还剩下两个人,正拿出通讯水晶,似乎准备通知其他人。
晦气
他没料到自己会算漏了这一点,可到了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了。毕竟机会稍纵则逝,一旦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情况会比眼下更危险。
而那两个城卫军,显然也没料到还有人藏身于一侧,当他们看到方鸻气势汹汹地冲出来的时候,忍不住一愣。其中一人更是吓得手中的通讯水晶,差点失手掉到地上。
方鸻这时候也是一往无前,满脑子只剩下一个莽字而已。
他想也不想,一记火箭飞拳击中其中一人小腹。他没下死手,但那城卫军还是痛苦得像是一只虾子一样弯腰倒地,再爬不起来。
另一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去拔剑,只是因为太过紧张,一时间拔了几次都没拔出来。
而方鸻之前左手操控手套损坏之后,一路皆在逃亡,也没有机会去修,此时自然也无法发出第二次火箭飞拳。只是他见对方手忙脚乱,心下一横,干脆一头撞了过去。
他一介炼金术士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对方也不过七八级的角色虽是力量系职业,但因等级差距也并没什么优势。措不及防之下,竟给他撞了个四仰八叉。
两人皆一下倒在雪地之中。
只是方鸻反应较快,爬起来就跑。那人反手想要抓住他,但抓了一个空而正是这一刻,另一边的城卫军也发现了藏身于小巷之中的镜像者,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构装,但也明白上了当。
其中一人一脚踹翻构装体,听到身后响动,忍不住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方鸻一下撞倒自己同僚并远远逃开的情形。他张大嘴巴,指着那个方向大喊一声:
那边有人!
城卫军这才纷纷回头。
而方鸻几乎是立刻听到身后传来一片枪响。
但考林伊休里安的地方守军,手上自然也只是一些量产货色,白板火枪在七八级角色手上的精度,在两三百尺开外可想而知。
一片弹丸飞过,方鸻像是故事之中的主角一样,只见一条条雪柱在他身边升起,但就是打不中。而更多的子弹,甚至根本没那么远射程,一片枪林弹雨,只远远落在其身后。
但方鸻哪里知道这个?
他听到枪声,只吓得抱头鼠窜,一口气冲出四五十米,才一个飞扑钻进一条小巷之中。他一融身于黑暗,才稍稍产生了一点安全感。
不过方鸻心中也清楚,这只是虚幻的安全感而已他已引起了城卫军的注意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这个方向。
事实上也与他想象之中差不多。
他的出现犹如一粒水花溅入一锅热油之中,引得一片沸腾。
附近几个街区的城卫军在同一刻得到了消息目标已经出现,并且正向着南门方向突围。
守在南门附近的执政官,虽不甚擅长于军事,但作为一地之长,身边总有能人。于是很快,整个城卫军便组成一张大网,向方鸻可能出现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只是他们并不知情,当他们信誓旦旦对方会出现在南门附近之时,方鸻却悄然无声地转了一个方向,开始返身向水闸所在的那条路线靠拢。
但毕竟大街小巷之中,此刻已经汇聚过来的城卫军是如此之多。
就在方鸻心中还默默计算着,前面还有大约一条街道的距离的时候。而正是此刻,小巷之中忽然斜里杀出一支城卫军的小队来。
方鸻抬头一看,对方一共八个人,正是一个标准小队的规模
事实上由于害怕把其他人引向自己这个方向,因为方鸻也没敢让发条妖精在自己头顶预警,所以双方出现之时,显然皆未料到会迎头撞上对方。
两边都吃了一惊。
然后那边城卫军的队长立刻举起手来,让自己的士兵半蹲下,前四后三,支起长矛,端起手中的火枪。
只是方鸻反应也不慢,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众城卫军身后,只见另一条街的出口便在那方向,于是心下一沉,将手在收纳水晶上一按。下一刻,众人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幕深蓝色的光墙
那些城卫军下意识扣动扳机,但光墙正化虚为实,凝成一座高大的构装体。
巨大的骑士一手持盾,一手持矛,举起大盾,挡在众人之前。乒乒乓乓一阵火光,离膛而出的子弹,几乎皆撞在大盾之上,只是不知奥尔芬双子星的巨盾用的是何种金属,子弹在上面竟只留下一道道白痕而已。
而一片火光与烟雾之后,城卫军这才抬起头来,才意识到自己击中了什么。
而巨大的构装体在方鸻指挥之下向前一步,重重踏在地面上,几乎让小巷都为之一晃。那些城卫军士兵这才露出惊慌的神色,下意识后退两步。
只有那队长拔出剑来,用手在身后魔导炉上一按,喊道:别怕,跟我上。
只是方鸻才懒得管这些人,他命令奥尔芬的双子星咔一声将长矛挂在身后,然后转过身来,伸手将他托起。然后一手搂着他,迈步向前。
轰隆的巨响与一往无前的巨大构装体,让城卫军士兵的士气瞬间清空,一哄而散。只有那队长一个人往前,但根本无济于事,被骑士举起巨盾一盾拍飞。
方鸻怒吼一声他让这台巨大的无畏者异体抓着自己,大步向前,然后忽然之间,巨大的构装体一个箭步飞跃而起,竟一下飞过前面低矮的建筑。
那一刻他只感到劲风扑面,眼前景物急剧拉近,一直到奥尔芬的双子星轰然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这一跳,当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由于自重巨大,系统上回应来构装体的结构值已经出现了不小的损失。而他自己也不太好受,只感到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离了原本的位置。张开口,忍不住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好在这倒不是被震碎了内脏,只是因为靠近构装体的主核心水晶太近,魔力侵蚀差点要了他的小命的缘故。只是这一手虽然看来是有些拉风,但方鸻心中打定主意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他这才从构装骑士手上滑下来,扶着巨大的构装体喘了好一阵气,才回过神来。
方鸻这才有时间左右看了看,所幸的是,这最后一条街道上,似乎还没有城卫军存在。看起来他的计策奏效了,所有人皆以为他们向着城南的方向去了,反而在这个方向上疏于防范。
不过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也没办法再继续操控奥尔芬双子星,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将后者收起虽然眼下来看,这已是他最大的依仗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有些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雪地之中四周空无一人,似乎只有他自己沙沙的脚步。而一直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街口,方鸻抬头已隐约能看到另一边的城墙,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总算出来了
他拿出一枚共鸣水晶,正准备联络一下留在希尔薇德那边的一只ii型发条妖精。
但正是这个时候,方鸻却一下僵住了。
他抬起头来,有点不确定地看到前面的小巷出口处,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人的装束很简单,只是一身朴素的斗篷与披肩,下面的链甲,似乎连魔导铠都不是。对方背了一把大剑,但剑未出鞘,而手上抓着一个东西正是不久之前他用来击穿那窗户的发条妖精。
而那人正缓缓拉下风帽,而方鸻看到那下面的一头柔顺的金发、与沉沉的目光时,几乎连血液都凝固了。
战士之王,奥丁。
他千算万算,没料到自己会撞上这么一尊大神。
方鸻做梦都想不通,对方这么一个大佬,不主持战局,去与叶华大神交手,怎么会跑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找自己的麻烦?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用力拍了一下脸,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方鸻也未开口,后退一步下意识想要逃走但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可能跑得过奥丁。但他一咬牙,即便如此也不愿放弃,抬起手便是一记火箭飞拳向对方射去。
但事实证明,他以为的机会,也不过仅仅是他以为而已。
面对一位王级的选召者,他这样小儿科的攻击实在是有些太可笑了,火箭飞拳还没飞到奥丁身前,便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
方鸻只知道,那并不是护盾然后飞拳便无力地落在地上。
奥丁看着这年轻人,正准备出手,不过看到这一幕,却稍稍怔了一下。然后他才迈步而出,只不过向前一步,方鸻便眼前一花,下一刻便看到对方已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大吃一惊,举起手下意识想要格挡,但奥丁已与他错身而过。
那一刹那方鸻只感到脑后一痛,然后便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奥丁沉默着看着这少年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才弯腰将对方抓起来,想了一下,正准备带走。只是正是这个时候,巷子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声音在外面问道:奥丁先生,你找到那些人了吗?
奥丁怔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人,只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他们不在这边。
外面的脚步声不敢犹豫,道了一声谢之后,于是便匆匆离开。而奥丁却在原地站了一阵子,然后又改了主意,他将方鸻拖到一边角落之中,然后解开领口的扣子,除下斗篷,盖在这少年身上。
他看了看四下,直起身,便旁若无人地从小巷之中走了出去。
第九十章大佬与跟班
迷迷糊糊,方鸻看到一堆篝火。请百度搜索
火光堆满枯枝,坐落在林间的地面,枝干融化,叶片曲卷,化为点点星火,在热气飞舞,升夜空。夜空他这才苏醒过来,昏昏沉沉地看向四周。
一堆篝火,积雪扫开了一些,或是已经融化,头顶一支树干折断下来,松柏盖状的树枝形成一顶简易的棚子,火光映着松针的幽暗。外面是黑沉沉的林地,似乎下着雪,积雪跌落时,沙沙作响。
另一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旁坐着一个男人,斜靠在岩石,一条腿放平了,另一条曲膝而坐,大腿斜放着一把巨剑,一只手搭在膝盖,一只手握着剑柄。
对方正斜着头,看着他,目光映着幽幽的火苗,亦未开口,也未行动。
方鸻一下子回忆起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一骨碌坐了起来,看向那位战士之王。但奥丁未有表示,方鸻这才有些迷惑地看了看四周,身畔只是一片陌生的林地,并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心下一时间有些迷惑,对方没有杀他,这可以理解,或许是为了问出那位公爵幼子的下落。但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个地方?四周看起来也不像是ragnarok的营地,远处并未有火光,而且他以为ragnarok是驻扎在城内。
还是说这其实是都伦的某个地方?方鸻抬起头,但远处看不到圣殿的尖顶,而且南方绵延的窟底山脉也显得太近了一些,这附近一带倒像是位于都伦南边的丘陵之。
他回过头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一时间不明白对方是何意图,不过这位战士之王要是问那位公爵幼子的下落的话,他答应过叶华大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的。
只希望最近的复活圣殿不要太偏
但奥丁没开口,只看着他。
这反而让方鸻有些如坐针毡,不明白对方究竟是要搞什么鬼,心不禁有些发毛。最后他被盯得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才忍不住弱弱地抗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
方鸻一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赶忙又改口道:按照《星门宣言》,奥丁先生,选召者不可以限制选召者的自由。当然,原住民也不可以。
他有意点出对方的名字,意思是自己知道对方的身份。
我没限制你自由,奥丁这才答道,声音平而缓:外面零下十七度,你的地图、干粮和罗盘都在我这里,森林里面有二十五级的邪齿鼠人出没,冬天它们都很饿,另外暴风雪会在三个小时之后到来
末了,他才加了一句: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方鸻才站起来,听完又坐了回去。
他又不是弱智,当然不会去问对方为什么要没收自己的地图与罗盘,这是战利品,《星门宣言》可没规定这个。当然,他大可以一死了之,但能不死的情况下,谁又会去送死呢?
我可以自杀。想归这么想,但方鸻嘴一点也不认输。
奥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丢给他。
方鸻见状脸一黑,磨磨蹭蹭地捡起小刀,在自己胸口划了一下但有点怕死,最后还是作罢。
他这才抬起头,定定看着对方,似乎是想要从这位战士之王身看出其究竟是卖的什么药。但正是这个时候,他眼前忽然弹开一个光页,‘奥丁’邀请你加入‘ragnarok’公会。
是与否?
方鸻一愣,差点手一抖点错了。他抬起头看向对方,这又是什么鬼?
当然,他想也不想便选择了拒绝。只是才刚一拒绝,那光页又弹开来,‘奥丁’邀请你加入‘ragnarok’公会。又来?方鸻微微一怔,不过他脾气也来了我不加入。
再一次拒绝,光页再一次弹出。如此反复了四五次之后,那光页才终于没有再发送过来。
最后一次发送之后,奥丁只看着他,也不开口。
两人一时间陷入僵局,空气有些寂静,落雪之间似乎只有篝火噼啪燃烧的声音。
不过方鸻大约也搞清楚了,这位大神似乎不是冲着那位公爵幼子而来的,至于对方的意图,他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是眼下这关节,当然还是装傻较好。
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方鸻自我催眠。
奥丁看了他一眼,大约也不意外。
他默然片刻,忽然拿出一件东西丢了过来。那东西划过一条弧线,越过篝火,落在他脚边,滚动了两下。方鸻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发条妖精,铜壳在火光下散发着澄澄的光。
对方不是一个战士吗,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东西?方鸻一怔,但他又看奥丁用手指了指那发条妖精,示意他捡起来他只捡起发条妖精一探查,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吗?
方鸻一惊,赶忙一探胸口,才发现黑色水晶早已不在。他不由欲哭无泪,这位大神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什么都给他收刮干净了。
好在他也不慌,这毕竟不是白板装备,一时在对方手,在他复活之后也会信息化回到身边。不过奥丁大神把这东西丢给他又是什么含义,是提醒他没有装备,最好识相一点?
方鸻总觉得对方没这么无聊,算全力全开,他又凭什么敢在一位十王面前不识相?
不过他一抬头,才看到奥丁正举起手指了指他手的发条妖精,然后又指了一下自己。这是什么意思?好在方鸻也算是一个鬼才,竟然一下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奥丁大神的意思,难道是让自己用这发条妖精去丢他?
这又有何难?
要不是眼下这处境,方鸻甚至忍不住有点得意起来,毕竟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怪的要求,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用这个攻击你?
奥丁点了点头。
方鸻正准备出手,但不由想起了某些名为圣骑士的大猫人的不齿行径,追加了一句:等等,你不会借口正当防卫把我打一顿吧?
奥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公会里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但这么无聊的还是头一个。
他一字一顿地答道:你要是不赶快一点,我马可以把你打一顿。
若说方鸻有什么最大的优点的话,那么一定是乖觉,闻言赶忙闭嘴巴,只把手发条妖精用力向前一掷因为是攻击一位战士之王缘故,出于尊重他几乎是使出全力。
只见发条妖精划过一条平平的抛物线,直射向奥丁,这位战士之王想也不想抬手‘咔’一声接住发条妖精。但一刻也未停留,反手便向方鸻丢了回去,‘啪’一声正少年的面门。
方鸻惨叫一声,一个倒栽葱倒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抱着头爬起来,一脸委屈地看着对方说好的不会打他呢?
奥丁也是好容易才忍着没发火,心平气静问道:你平时是这么用发条妖精的?
可是,是你让我攻击你的啊
请用战斗工匠的方式。
方鸻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有些汗颜习惯了,实在是习惯了。
他这才揉了揉发红的额头,捡起发条妖精,稍稍修理了一下,然后托在手,抬起头稍稍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只手拉下风镜,右手佩戴的金属手套稍稍向一抬。
铜球伸出四片羽翼,才‘嗡’一声向前飞去。
而正在这一刻,方鸻忽然感到一道无形的力量锁住了自己,让他动弹不得。他抬头有些愕然地看向对方,但心念如电闪,反应也是极快,一下明白过来什么余量。
对方是在考验他余量的技巧。
他吸了一口气,在最后一刻下达命令。
让发条妖精笔直向前,启动闭循环,然后解锁封装,让以太魔力注入计时器,并激发炼成阵,注入爆炸水晶之内,等等一系列命令,一气呵成。
这些操作,方鸻早已烂熟于心。
不过等一下。
直到最后一刻,方鸻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不由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发条妖精飞向奥丁,张了一下嘴但没能发出声音。而奥丁正伸手去接,正是这个时候,一团明亮的光芒正从小小的铜球壳体之下汹涌而出。
爆炸的闪光之后,整个山林都为之一震。
然后远远近近松林的积雪,扑簌簌落了一地。
而那之后,某个人果然被狠狠揍了一顿
等到奥丁再一次整理好营地,东方天空已是隐隐发白,林间的清晨有些寂寥,尤其是在冬日,远远近近一片幽蓝之色,浸着薄雾,但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方鸻正鼻青脸肿地坐在篝火一边。
而奥丁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用一根削尖的树枝,支在篝火,让火苗反复灼烧一只架在面的豚鼠。冬天的野味积了厚厚的脂肪,一过火,油脂滋滋直冒。
只洒了点盐,但一样香气四溢。
方鸻从庆典一直到现在没吃过东西,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响,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奥丁这才抬头,看了看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谁会想到芬里斯一战之后,人们一直找寻的英雄,会是这个样子的,不过他仔细想了一下,也释然。
对方本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他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想吃?
方鸻赶忙点头。
那加公会?
不加。
加公会可以吃。
那我不吃了。
奥丁盯着这家伙,但想了一下,还是撕下一半,丢过去。
方鸻赶忙捡起来,然后才看着对方,问道:我可不加公会。
废话真多。
方鸻如蒙大赦,这才开始埋头大快朵颐。
他只咬了一口,只感到焦脆的表皮之下汁水四溢竟然烤得一点也不艾缇拉小姐差满足感在口弥漫开来,增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少,恰到好处。
他三下来五除二啃完骨头,只差点没把自己舌头也吃进去,然后才抬起头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他只知道对方是战士的十王,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烤肉的手艺。
你运气不错,奥丁淡淡地开口道:我早些年间冒险时,还经常自己动手,但后来已越来越少有机会。次冥求着我,也没能如愿以偿,今天只是忽然心血来潮而已
他抬起头,看着树梢竟有一只松鼠,歪着头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两人。
他打了一个响指,吓得松鼠‘嗖’一声躲回了树洞。
而一旁,方鸻正挨个舔了舔手指头,心下还在想自己有艾缇拉小姐,才不稀罕这点东西。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可狼狈极了。
甚至看起来有点好笑。
不过奥丁倒没在意,只擦干净手之后,拿出一只发条妖精,放在他面前。又来?方鸻看了一愣,下意识有点不情愿开玩笑,他才被打了一顿,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
不过奥丁这一次倒没其他表示,只看了看那发条妖精,然后才对他说道:听说过真实之壁么?
真实之壁?
下过斗兽棋吧?
方鸻楞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李奥克斯的斗兽棋,自己应当算下过吧?虽然才没多久,他想了一下,缓缓点了一下头。
不过奥丁也不意外,会余量技巧的,自然下斗兽棋,这是无疑的事情。他其实也没想太多,便继续说了下去:那你应该有所体会了,工匠们所谓的真实之壁。
方鸻一头雾水,他有什么体会?自己连‘真实之壁’这个名词都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正准备开口,却见这位战士之王举起手来,将一张光页投在两人之间,并将之放大。
方鸻一看,才发现那光页是一段有些模糊不清的视频,那似乎是一群选召者在某个地方战斗,背后的背景看不太清楚,而且画面也好像受到干扰,时常一片扭曲。
但偶尔他能看清里面有好几个战斗工匠,但他们的战斗方式有些怪,他们虽然明明背着工匠用魔导炉,但没有带操控手套。
可他们的构装体,却明明在工作。
方鸻见状微微一怔,还是说这视频之的构装体,并不属于这些工匠?不过那样的话,这位战士之王将这个视频给自己看,又是有何含义呢?
他不由看向奥丁。
而奥丁并不作答,只等待视频结束之后,才一言不发收起光页,也不解释这视频的来历。
只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道:在艾塔黎亚,接触过斗兽棋的战斗工匠其实有不少,稍有资质一些,便会在导师推荐之下踏入这个领域。你自己是战斗工匠,应当深有了解
方鸻闻言不由点了点头,他自己是个偷渡者,没有经历过正式的训练,虽然在卡普卡学习过一段时间,但并没有专门的导师。他接触斗兽棋,还是在不久之前,不过在那时候,他也大概意识到,李奥克斯的斗兽棋在战斗工匠其实是相当风靡的。
那些原住民炼金术士们也不说了。而连vikki他们这些选召者,也都人人都会,而且当时与他赛的时候,她也没询问过他是否懂得规则,只能说明这个规则应当是十分普遍的。
而他自己,才是一个特例。
而这时奥丁回过头来,看着他:但下过斗兽棋的人很多,会余量技巧的人却很少。有些人在斗兽棋非常有天赋,但一旦涉及到在现实使用余量技巧,便无能为力。
而这位战士之王继续说下去道:而且绝大多数在斗兽棋之可以利用余量技巧进行多步操作的人,在现实之往往也只能用得出一步余量而已,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方鸻已经反应了过来,他在安德那里学习了一段时间,但恶补的皆是基础知识,老人很少与他说余量有关的东西。
这是真实之壁?
但方鸻心却有些意外。
因为自从他在shana给他的训练软件之学会了三步余量之后,再现实之凭借闭环装置的辅助,他其实是可以用得出来两步余量的。这岂不是与这位战士之王所说的矛盾了?
不过方鸻想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公开较好。
至少先与塔塔小姐商量一下,再想办法问问安德老师的意见。
于是他沉默下来。
而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之间察觉到什么,用手抓起领口的项链,坠子通讯水晶的光芒正一闪一闪。他看了一眼来件人,是天蓝他们他一夜未归,应当是大伙儿开始担心了。
方鸻下意识想要回信,但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人,忍不住看了那位战士之王一眼。
奥丁看着他,示意他将水晶放下。
是我同伴,他这才试探性答道:我不想他们担心。
奥丁这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那么你可以和他们说一句,让他们先安心。
让他们先安心?
方鸻一怔,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他忽然反应过来,看向对方:奥丁大神,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奥丁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方鸻一脸不情愿,心里面舰务官小姐的影子一晃而过,忍不住问道:那个可不可以不去。
恐怕不可以。
奥丁如是答道。
第九十一章半月旅行
休眠日之后是行猎庆典,而冬猎之后便进入深冬,南境也迎来冬暮的最后一场暴风雪。
这场暴雪断断续续持续了七天,严寒席卷一切,在荒野中几乎将树杈冻化,吐出去的雾气顷刻化为冰晶,沙沙落地。至于最冷的那几天,根本不适合出行,方鸻只能与奥丁在山洞之中静待风雪过去。
暴风雪之后,虽然冬日依旧,但已是深冬的最后一段时日,进入复苏之月(二月)中旬,气候便开始回暖,到了下旬,海拔较低的地方便开始融雪。冰雪融化的溪流,潺潺流过历经严寒的土地,在那里积雪之下,人们所看不到的地方,生命便已开始滋长发芽。
到了三四月,又是万物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山野之间绿野如绣,最后一丝皑皑白色也化为初春的烟雨,于是古老的考林便在这万物寂静与萧瑟之中孕育着新生的希望,在一场场席卷的风雪之下完成轮回。
当然眼下还是一月的末尾,考虑那些太过长远,只是暴风雪的最后一天,方鸻还是未能如愿以偿到传说之中的猎者冬狼王,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在都伦往南,窟底山脉北面的支脉之中,关于冬日神异的传说更多,其中之一便是有关于这里的王者冬狼之王有人传闻说窟底山脉之中存在着这样一头传奇生物。
它只踏着风雪而行,在深冬最后一场最大的暴雪之中,你才能看到它的身影。
但见过它的人,并不多。
只是这一天晚上,风雪特别大,在洞窟之中仍能听到外面的风声怪啸,恍惚一听去,洞穴外只是猎猎风响,但仔细一侧耳,似乎又有一个人在远处山谷放声长号。
风声之中似乎隐藏着一个特别的声音,忽高忽低,哀怨婉转,几乎令人以为是冰风之中裹挟着冻死的亡魂。但奥丁在一旁透过篝火火光,告诉他:听到那个声音了么?
是它。
冬之猎者。
第二天清晨,在茫茫的雪雾之中,方鸻便看到了那传奇猎手,冬狼体格很大,他曾远远见过一面,成年体几乎有战马大小,但眼下这一幕更令人震撼。
那头传奇的生物正行走于树冠之上,半个背脊都越过了松柏林地,像是白茫茫海洋之中一头游弋的巨鲸,它所过之处,树木倒伏,惊起一片冬日的留鸟。
而阳光穿过雪雾之时,巨大的影子也仿佛是融化了一样,渐渐消融在这冬日的阳光之下中。
薄雾散开,风雪停息,林地一片如初。
方鸻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奇景,心中既紧张又震撼,但更多的是不虚此行的兴奋。他回过头问奥丁:你打得过它吗?
后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迄今为止,还没有击杀过冬狼之王的记录。
意思是有公会尝试过?方鸻不由好奇。
有,银色维斯兰。
然后呢?
他们没遇上。
切
其实还有很多,奥丁答道: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而且只是些无名小卒,我记不得名字而已。
方鸻不由看向对方,心想这口气可真大,但想想他是奥丁,他背后的公会叫做Ragnarok,心下也便释然了。
暴风雪短暂的停息了半天之后,然后又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两人沿着布里士大道穿过窟底山脉北方,一路上艰难跋涉,越过冰雪分界线之后,风雪才逐渐停息。
布里士大道位于圣弓峰北面,这是一条古代努美林精灵走过的圣道,而今不过只剩下一条东西纵向的大山谷,山谷中还有一些上个时代存留下来的尖碑,风霜裸露,大部分早已消磨得不成样子。
而文明消弭之后,荒野又重新扩张,破碎的道路留下而今所见残缺的样子,灌木覆盖,冰雪肆虐,其实已称不上是一条圣道。
越过圣弓峰,便是南北方在地理上的分野,都伦是政治上南境,但一到冬天一样历经严寒,但越过窟底山脉,高耸群山挡住了南下的寒冷气流。
愈往南,气候便开始变得愈加温暖
越过青翠的松林之后,便应证着他们已经穿过了山区的高海拔地带,进入了下山路,窟底山脉南麓海拔与地势一路降低,植被在不同海拔生长,每天所见的景色皆不尽相同。
窟底山脉之所以被称之为窟底山脉,是因为这里住着一条龙。
一条云龙。
那美丽的生物有着银龙一样的外表,但体态巨大,羽翼轻薄,它们是高空生物,几乎是居住在最高山峰的尖顶之上,那里有它的巢穴,山在龙窟之下,因此才会被称之为窟底山脉。
而且窟底山脉真有地底洞窟,下面生活着此地的顽疾食人魔、鼠人与妖魔,这里的鼠人与安德特的鼠人有些不同,它们生性邪恶,是强盗与匪徒。
食人魔与鼠人最大的对手,便是那头云龙,两者一下一上分割了这片山区,而地表,则生活着人类,还有妖精,这里也算是一个传奇的妖精之乡
棕红木林。
这里关于妖精的传闻是出了名,妖精与人类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好奇心促使这些小家伙深入人类的社会,它们并不久居,但总会留下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礼物。
有些咋咋呼呼的小家伙们,一方面总是令人头痛,但另一方面,她们也会带来好的改变。妖精们在夜里森林之中唱起歌来,召开筵席,并邀请人们入席。
被邀请的人,往往一段时间内会交上好运,因此野生妖精们也被视作好运的象征。
而且妖精们的魔法还会影响植物生长,让作物生机勃勃,因此总体来说,农夫们是乐于接待这些小客人们的。
在经过冰雪消融的林地之时,一天傍晚,方鸻便见到了这些传闻之中的小生灵,她们在林间高歌,个个都像是塔塔小姐一样,但活泼多了,并随手亮起一团团魔法的灯光。
那是散发着荧光的水晶悬浮在半空,还有从岩石上生长出的卷曲的发光植物。
远处一只巨大的蘑菇上几乎七海旅人号上有他书桌那么大,妖精们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它们唱的都是一些可爱的、作弄人的歌词,并且即兴而作。
因为妖精们皆是天生的艺术家。
她们还看到了方鸻,于是也把他也编入歌里,远远笑他是骑士老爷木讷的跟班,一不小心就要栽个跟头,坠入泥潭之中。
至于骑士老爷,自然是奥丁,但后者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一会便成了艾塔黎亚的堂吉诃德,又要挑战恶龙,又要挑战巨人,但次次皆不讨好。
妖精嘻嘻笑成一片。
方鸻听了只觉得有意思,但奥丁拔出剑便要走过去吓得他赶忙拉住这个人:你干什么,她们只是开玩笑而已。
吓吓她们就好了,你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奥丁看了他一眼,答道。
果然妖精们看奥丁生气,才笑着一哄而散。
不过方鸻还有点可惜,他总觉得妖精们原本是打算邀请他们参加筵席的,虽然参加妖精们的筵席会交上好运只是一个传闻,但这种事情不是宁可信其有么?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方鸻又遇上了这些小东西。
她们坐在路边的树叶上,摇晃着小脚,正好奇地看着他,手中捧着星露那是妖精们在露水与星光中收集的美好之物,传说喝下星露能获得一些珍贵的增益效果。
方鸻其实也品尝过几次,塔塔小姐送给他的,但比不上野生妖精的魔力,只是微甘,入口即化。
方鸻看着这些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妖精们,知道她们是想与他交换东西妖精们喜欢珠宝,但和偷东西的鸫鸟与渡鸦不同,她们只会与人交换,以物易物。
而且她们也并不在意是什么珠宝,凡人的价值对她们无效,她们只是单纯喜欢五颜六色又闪闪发光的东西罢了。
正好他手上有一些不值钱的彩色玉石,便一人一颗,分给这些小家伙。
妖精们把星露小心翼翼放在他手心上,示意他喝下去。
方鸻仰头一饮而尽,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大约加了一些意志力什么的,这些BUFF会在日落之前消失。而妖精们则高兴起来,纷纷唱起歌来。
内容还是拿他开玩笑
歌声把奥丁吵醒,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老喜欢和这些讨人厌的、吵吵闹闹的小家伙打成一团。妖精们似乎能看到在方鸻一旁隐身的塔塔,纷纷向她问好。
方鸻见了有点好奇:她们认识你?
塔塔小姐幽绿的眸子平静如水,点点头:妖精们皆诞生自世界之树,我们生下来便知道每一个同类的存在,我虽是龙魂,但也诞生自妖精的灵魂。
妖精们叽叽喳喳地离开,他方才意犹未尽地跟着奥丁上路。
奥丁有点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很喜欢妖精?
她们很热情啊。方鸻拧开水壶,喝了一口,答道。他又举起水壶,倒了倒,发现水壶已经空了见了底。
但对方递过来一面镜子。
方鸻有点疑惑地接过镜子一看,忍不住一口水直接喷出来。他头上居然长了一对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还一颤一颤的,不是别的,正是浣熊的耳朵。
他几乎是马上反应了过来,一定是那些星露的‘功劳’。
妖精们的恶作剧,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方鸻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只是小小的插曲,不伤大雅,最多不过令他有些苦恼而已。而且这一天他似乎真交上了好运,下山没多久,便看到了从云层之中穿出的云龙
那是一头无比优美的生物,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犹如银铸一般,轻灵地绕着山峰飞了一圈之后,才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圣弓峰背后。
那一幕简直是美极了,连一贯面无表情的奥丁也停下来驻足看了片刻。
而那之后,山势进一步降低,植被也逐渐茂密起来,深入山谷之后,似乎进入了低地之中冰雪融化的溪流,潺潺流过铺满松针的土地,蜿蜒前行,在山谷出口淙淙汇入幽深的河流之中。
那河面颇为宽广,像是穿过山谷将山势一分为二,奥丁带着他沿着河弯曲向前,没多久,森林从中分开,眼前忽然一片开阔,阳光似乎正从棕红的树干外面照射进来
让方鸻忍不住举起手遮住眼睛。
那里是一个湖泊。
幽蓝色,波平如镜,它宽广足以容纳群山的倒影,将天空与云层皆写于水面之上,像是一面闪光的玻璃,上面又流淌着属于自然的色彩。方鸻在林边驻足,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这便是长湖。
它孕育了南境,梵里克、银塔城、依督斯皆在黄金航道之上,而今龙语山脉西面的依督斯虽早已在尼可波拉斯龙翼之下化为灰烬,但其他两座城市时至今日依旧欣欣向荣。
这里也是孕育了南境众多贵族世家,传奇炼金术士的古老土地,蔷薇工坊、翠鸟工坊皆出身于这片土壤之上,而翠鸟也是南境的象征之一,那些青翠色的小鸟便栖息在这片湖泊之上。
这里气候宜人,终年不冻,也是冒险者最为活跃的地区。
由于森林之中潜藏着各种奇怪的传说与宝物,隐居着数不清的贤人异士,这里始终是各类冒险最为热门的地区也诞生过数不清的传奇。选召者在这里与地下的食人魔、鼠人斗智斗勇,而南境虽没有什么大型公会,但氛围其实反而更加自由 这里其实一贯是与王国北方彩虹湾、远南诺格尼丝齐名的三大选召者圣地之一。
方鸻驻足而立,看了良久,才意识到自己真已到了南境。他忍不住抚摸了一下手边的树木,棕红的树皮,真是此地特有的产物棕红木林。
他心中忽然之间想起艾缇拉与大家,与灰岩先生一起跋涉,虽然不会吃那么多苦,但也少了不少经历他这一次徒步越过圣弓峰,一路下来居然提升了一些体能。
虽还不至于改变体质评价,但也算聊胜于无,不过一方面也少了不少看书的时间,因此有得必有失,少了许多认知经验。
他之前向天蓝发了一个信息,告知自己还算平安,只是有事要先行南下,让他们后一步动身,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方鸻看着这片波光粼粼的湖泊,一时间竟有些惆怅。
从都伦一路向南,差不多一周半的时间。
事实上近半个月来发生了不少事情。
他与奥丁一直在野外,不过选召者毕竟还有社区,也不算是完全脱离社会,因此也有所耳闻。
都伦一战之后,南方已是一片大乱,灰烬之歌等三个‘公会’正式宣告与超竞技联盟决裂,在许多地区与与其在南方的代表BBK联盟对峙,让后者在南境的行动近乎停滞。
超竞技联盟高层因此大发雷霆,立刻剥夺了灰烬之歌一众公会的合法权,并取消了其积分与各类资格但多少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因为灰烬之歌等几个公会本就已不存在。
毕竟不存在的公会,又有什么权利?
可超竞技联盟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么多了,他们毕竟不是星门港,只有公会与组织列入其管辖之下,而普通选召者的管理其实还在政府一边。
最后联盟也只是针对叶华一众知名选召者出手,而对于其他人,没有积分,没有排名,更不会参与什么赛事,任何惩罚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无伤大雅。
于是南方选召者一方,正式陷入了分裂的状态。
但对此星门港的表态却十分令人疑惑。
一方面在都伦一战时,后来证实正是星门港一方出手介入了论坛,但那之后,军方也没有进一步行动。外交部发言人只表示对于南方的乱局,表示严重关切,并保留介入的权力。
话里话外,虽透着尊重联盟的自主性,但却隐隐有一种好戏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不合作。
而星门港的不合作,也进一步导致了南境局势的发酵。
至于超竞技联盟的高层会不会为此感到头痛,方鸻不清楚,不过社区上一面倒支持星门港决定的,却占了绝大多数。
另一方面,原住民的动作则要含蓄一些因为表面上似乎只是选召者之间的矛盾,而更深层次的矛盾正在掩盖起来南境的贵族们似乎显得有些异常的安静,除了炼金术士联盟一次假借蔷薇工坊的行动之后,便再无后续动作。
这似乎只说明贵族们是在表达不满,但并没有真正打算与国王陛下与宰相一方决裂。
而在那之后,都伦的情况似乎也正说明了这样的事实埃南莫德凯撒背上叛党之名离开之后,反倒是莫德凯撒公爵站出来主持局势,稳住了南方的进一步动乱。
在明面上,莫德凯撒家族似乎又与执政官重归于好,双方并开始有条不紊地让都伦回到正轨上。
只是任人皆看得出来,这不过只是表面上的平静罢了。
而至于下一个火山口会喷发在什么地方,一时间恐怕谁也说不好。
第九十二章抵达星门港
CX740号穿梭机越过北极轨道,正从地球阴影之中飞出,机身上的高温涂料一片雪白,在恒星的光芒下几乎有些耀眼。
这是它的第一百七十五次任务,也是最后一次。这些诞生于上个世纪的老旧穿梭机正逐渐被新一代的货运火箭与太空电梯所替代,同时第二座太空电梯也正在新几内亚修建,一个新的空港也随之诞生,当它落成之日,也是这一型穿梭机彻底告别历史的时刻。
当穿梭机进入转移轨道时,唐馨便能看到那正在修建之中的巨大工程,犹如遥远天空中的一枚光斑,微微闪烁了一下。新的港口由中国出资承建,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亚太之环。
机上包括机组成员在内一共四十二名乘客,不过没有选召者,选召者一般会乘坐军方的穿梭机或者直接走太空电梯。现如今,穿梭机已很少用于货运,主要负责运送观光客人,而对于CX740来说,这也是它唯一的历史使命
当巨大的穿梭机的姿态发动机开始运作,仍能感到轻微的重力感,但在太空中很难感到时间流逝,对于唐馨来说,时间的含义是他们在下午三点抵达星门港。
当然是东八区,北京时间。
换下抗荷服,耳边听着舱门开启之后气流流入的声音,在一个十分友善的小姐姐的引导之下,唐馨与其他人一起飞入空间中。
而她一落地,便看到自己的好友像个大号娃娃一样在无重力环境下飞来飞去
糖糖,这边!
看着在太空港无重力长廊上兴奋向自己挥手的少女,唐馨实在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小公主,叔叔阿姨让我们去使馆区拿签证,你能不能先下来?
有什么好着急的,对方嘻嘻一笑,也不以为意:这是观光嘛,观光就得多看看,对了待会你选什么职业?我听说观光客在拿到水晶设备时就要选职业,与选召者是不同的。
你想得可真远。
那当然,少女叽叽喳喳地:对了,商业区那边有卖艾塔黎亚的纪念品的,有当地人样式服装,待会我们要不先试一下?看看穿什么职业的衣服比较好看一些?
我看不必了。
糖糖,你这人可真没趣。
唐馨只轻轻一笑,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
上一次这么说的某只鸽子,被她教育得生活不能自理。
少女正飞到一边,将脸挨着回廊一侧的玻璃,忽然大声说:糖糖,你看地球多美啊,比在电视上见过的漂亮多了那里是我们国家,我看到你家了!
虽然唐馨并不认为在接近四十公里的高度上,对方能看到自己的家,除非自己好友的眼睛是精密的光学仪器。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从这个角度看,地球的确很美。
巨大的球状表面反射着荧荧的光芒,虽然唐馨清楚那不过是光线在大气层中的折射与散射,但仍旧让其显得像是一个孤寂宇宙之中的自发光体。
一个发光的、浅蓝色的水晶球,生机盎然,令它在这黑漆漆的星空之中,点缀出属于生命的光芒。
何况那就是家园,是故乡。
这时唐馨的目光忽然一停,余光正扫到丝卡佩正从人群之中飞出来,而她微微怔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丝卡佩当然也留意到了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少女,她漂浮在半空中一停,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忍不住好奇地看着对方,开口道:我们认识么,这位美丽的小姐?
唐馨只摇了摇头。
丝卡佩又左右看了看,也停下来,礼貌地开口道:那么不介意我在这个地方么,我等人。
唐馨轻轻点头:请便。这里是公共区域,对方询问她意见只是出于礼貌而已。而丝卡佩看着这两个少女,心中一时间不由有点感叹,心想东亚的姑娘都这么精致么。
她又忍不住问道:你们是观光客?
唐馨再点头。
大约是看出面前这少女并不健谈,而另一个姑娘注意力也一直不在这边,丝卡佩见状,也不再多问。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器,然后便安静地立于一旁。
唐馨有心要拉自己好友离开,但后者显然并不情愿,她只能无奈地等在一旁。而过了一会,她才看到一个人从空港方向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
对方走了过来,与一旁丝卡佩会面,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他才将手中盒子交到丝卡佩手上。是这东西么?丝卡佩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
我先走一步。那人答道:那些人盯我盯得紧,你们也小心一点。
丝卡佩不置可否。
唐馨看那人只与丝卡佩道了一个别,便转身从原路返回。而后者打开那盒子瞥了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她用的是俄语,唐馨也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正是这个时候,她忽然看到一个人从回廊方向的观光客之中杀了出来,从后面直奔丝卡佩而来。
唐馨看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识开口:小心!
她以为来不及了。
但丝卡佩反应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快,闪电一般转身一个旋踢,正中那人小腹。若是在地面之上,这一脚只怕要让那人飞起来,重重摔回去。
只是在无重力环境之下,对方不过飞起来,倒飞回了那去观光客之中。
而那些观光客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吓得纷纷尖叫起来,而那人借着力道在地上一滚之后,也不回头,直接一闪身便在那个方向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丝卡佩向那方向追了几步,但见对方消失,也停下来,放弃了追赶。她看着那方向摇了摇头,才回过身来,看着提醒自己的唐馨,面上露出一个微笑:谢了。
唐馨闭上嘴巴。
她先前其实不过是本能而为,毕竟在地球上何时见过这个,如果只是理智驱使的话,她之前其实未必会开口。
只不过她死党反应可比她夸张多了,少女之前刚刚回过头,便看到了丝卡佩侧身回踢的那一幕,忍不住眼中都发出光来:好帅啊!
丝卡佩看着这两个小姑娘,笑道:你们是第一次到星门港吧,为了表示谢意,我请你们到环形大厅喝咖啡如何?
唐馨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一旁的好友已经点头如捣蒜:环形大厅,就是那个着名的观光厅吗?我听说过那个地方,本来也打算去看看呢!她好奇地看着丝卡佩胸前的徽章:啊,你你你是选召者?
丝卡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针,上面是星门港的星环标志,那其实只是一个选召者的纪念而已,她没想到会让对方这么激动。
不过她虽然是老一代的选召者,但也知道现在选召者已经成为了一个热门的行当,追星者众多,忍不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前选召者而已。
没想到少女更加激动了:啊,那那你是先行者咯!?
也算不上吧。丝卡佩抿嘴一笑。
唐馨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忽然有点后悔给‘小公主’讲选召者的历史了她知道自己那个鸽子表哥是最喜欢先行者的时代,而耳熟目染之下,也或多或少对那个时代有些好奇,但没想到也传染了自己的好友。
丝卡佩看了两人一眼,只觉得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姑娘有些可爱,不过比起来,她更好奇的是一旁那个有些沉默寡言的少女。
毕竟正是对方先前提醒了她,而且这少女之前直勾勾看着她的样子,总让她不由多想,说来有些奇怪,她多看了唐馨,也隐约感到对方有些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非常微妙,几乎无法言述。
想及此,她才再开口道:你们是要去拿签证?其实中国使馆区的话,离环形大厅也不远,浪费不了什么时间,待会我送你们一程,直接送你们到使馆区好了。
好呀好呀。
小公主
这有什么嘛,糖糖,礼尚往来呀。
唐馨瞪着对方,叹了口气。
比起自己同伴的毫无节操,她显然要谨慎得多,不过唐馨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来是同伴坚持,再来星门港并不小,毕竟这其实是一座提供了上万人起居生活的太空城市,并仍在扩大。
而且这还是一座立体的城市,内部犹如迷宫一般。
没人引路的话,第一次来的人想必在路上浪费的时间也不知凡几。
而节约下的时间,想必也够喝一杯咖啡了。而且先前的确是她提醒了对方,对方要道谢,也说得过去毕竟有付出,就应当有回报,这也是唐馨的座右铭之一。
毕竟和她那个呆头呆脑的表哥不同,她从不轻易作无用功。
见两人同意,丝卡佩才带她们离开无重力回廊。
从无重力区进入人工重力区之后,星门港的生活其实也与地上没多少异常,只是这里的景观更加单调与乏味,纵使是俯瞰地球,但日复一日总也有看腻的一刻。
不过对于第一次来的人来说,一切都充满了新奇,连唐馨也不免多看了这座星门港两眼这毕竟是人类有史以来工程最庞大,最复杂也是最系统化的工程。
虽然它可能只是人类太空时代的一个起点,但也足以闪耀于文明的历史之上。
只有身处于这巨大的工程之内时,才让人忍不住感叹,人类的天才与创造力的结晶,以及他们超脱于自身的写照,一切皆应征于此。
比起自己好友只是单纯的惊叹,唐馨心中显然多几分感慨。
当然,这些皆是新人的感慨而已。
至于丝卡佩,则就毫无感慨,日复一日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只让她感到无聊大约还不如遇上这么两个有意思的小姑娘,让她感到新奇。
而三人所要去的环形大厅,其实也就是一座观光大厅,外兼着名的太空餐厅而已。
在星门港建立之初,火箭运力每一克都等重于黄金,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生活与观光区块。当时的星门港,每一寸皆是有功能性的,几乎全部用在科研与军事目地上。
只是随着商业化的进程,旅游与观光的兴起,才逐渐多了这些人性化的模块.比如环形大厅其实便是由原本的指挥部改造的,而今天的指挥中心则已经搬到了星门港的中央区域。
今天的星门港,日接待上千旅客,当然不止有这么一处观光大厅,不过要说最闻名遐迩的,还是环形大厅。
那毕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间正式营业的太空餐厅,而且还是近半个世纪的老字号,无论是从历史意义上,还是品牌效应上,知名度皆非其他观光地可比。
三人在大厅中各自点了一杯着名的太空咖啡。
这种咖啡其实也是一个着名的噱头,若是空港住民,肯定不会点这种又贵又难喝的东西。不过既然是接待新人,丝卡佩也不搞什么特殊化。
毕竟这就像是买纪念品一样,其实喝的是一个心情。
那酒保显然也心领神会,直接给两个小姑娘打了一个八折。等着三人端着太空材料的咖啡杯,来到观光台上的座位时,丝卡佩才悄悄告诉两人:别看他们只是侍者的装扮,但这里的经营者,其实皆是军方与政府的人
她回头看了看:各国政府皆在这座港口上有投资与份额,这里面可是一个大蛋糕,在这里观光其实是有很多门道的,我得提醒你们一下。
她又向两人介绍了一下空港的历史与很多传统,以及注意事项。
毕竟这里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观光圣地,这座港口汇聚了数不清的利益与目光,表面上的平和,不能掩盖底下的一些东西。若是平日里,她当然不会说得这么细,但一来是为了表达感谢,二来也是因为心中那种有些莫名的好感。
她总觉得在那个地方见过那个小姑娘。
唐馨看着自己的好友听得津津有味。
但她这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就像之前那样吗?
丝卡佩微微一怔,没料到对方这么敏感,想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唐馨又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追上去,星门港应当管制十分严格的吧?你真要追他的话,其实未必抓不到的人的。
丝卡佩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抓住了也没用。不过她并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因为它其实与面前这两个小姑娘并无关系。她当然知道来的人是属于哪一方,但这也不是头一次了。
她和中国方面的使馆人员打过交道,而俄罗斯也向她与魁洛德提供庇护。
但私底下,总还是有人不死心。
正因为如此,她与魁洛德最近也减少了与方鸻的联络。
话题一时间有些走入了死胡同,三人间显得有点沉默。丝卡佩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难喝的咖啡,而唐馨却透过观光大厅的巨幅落地窗,看了看外面的空港景象。